宁樵风是被步辇抬过来的。

    他本以为是司徒烨不放心将他一人留在太极殿,又想着他身上的情毒未解,所以反悔了,想要将他接到身边。

    他心里不是不得意的。

    到底是从来不会拒绝他的司徒烨,可能只是不甘心被人算计,才会一时与他置气。只要这阵气过了,皇上就会记得他的好,他的委屈,必定会百倍地补偿自己。

    也不枉费宁樵风生生放任情毒,忍到了现在。

    情毒并非只有宣泄一途,不是无药可解的,只是谁说武功高手中了毒就一定要用内力压制,有情人便是水到渠成又如何?

    宁樵风心中盘算着,一路过来,看着行道两侧栽种的秋桂,都觉得快慰。

    他不喜欢桂花,古语有“折桂”一词,意指金榜题名。宁樵风已然是国舅,勋贵不得下场,纵然他有一身的文采韬略,也无法证明自己。

    所以他恨。

    他恨宁松月什么都有,还摇身一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而他却只能活在宁松月的阴影之下,成为一个表面风光的国舅。

    宁樵风也讨厌别人叫自己国舅爷,所以他从来要求别人称呼自己为宁大公子,继而是宁公子,直到现在,别人提起宁公子,就知道是在说他宁樵风。

    至于宁松月,已经被他的光芒掩盖下去,好似宁府已经没了这号人。

    父亲母亲都更看重自己,勋贵、世家、寒门也都与自己交好,就连司徒烨,也对他格外青眼,如今的宁松月,除了一个皇后之位,还有什么?

    宁樵风忍受着浑身的热意,脑中模模糊糊地想了许多他平时丝毫不会流露出来的事情,面上也不再如平时那般掩盖得严严实实。

    所幸那帮下人并不会抬头去看他的神情。

    在见到宁松月之后,宁樵风就更是舒畅了:只见他这位好弟弟,正一脸憔悴地站在台阶之上,虽站得高,可自己却被步辇抬着,并不比他低多少,而且还能坐得舒舒服服。

    想到此处,宁樵风端起那副清高的姿态,假惺惺地冲宁松月扯了个笑容:“阿弟为何在此处,可是陛下朝你发脾气了?”

    他不该这么问的,臣子过问君上后宫之事,尤其是揣测帝后感情,本就是件敏感的事。

    要是被言官听见,指不定要参他一本。

    只是,眼下宁樵风高烧未退,脑子都要烧糊了,又怎么会顾忌那么多,当然是自己说痛快了更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