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要是放在两年前,纪寻不仅不会阻拦反而会想办法推波助澜,但现在,他却决不能任由这等事情发生,不是他贪图权力富贵,也不是因为他怕受牵连,仅仅是因为此时纪寻的眼界已然上升到了家国天下,他早就不在意一时一地,一胜一败,他在意的是大局的走向。

    魏忠贤现在不能倒,这就是大局观。叶向高袁可立徐光启三人都是三朝元老,纪寻绝不相信他们想不到现在扳倒魏忠贤会引发怎样恶劣的后果,但他们依然选择这么做,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看不到希望,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孤注一掷舍命一搏,说白了就是破罐子破摔。

    可纪寻却知道,朱由校再过一年多就要死了,届时只要把朱由检扶上皇位,再用温水煮青蛙的法子慢慢架空魏忠贤,如此大明朝还有救。可这话他却不能对任何一个人讲,说了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相信,而这,也正是纪寻选择孤军奋战的最根本原因。

    对纪寻来说,叶向高三人就是在瞎捣乱,于是,纪寻不得不站在他们三人的对立面,开始想办法搞定他们。可是,这办法哪有这么好想的。

    魏忠贤咬牙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来人,把他们全部请进后院,关起来。”

    魏忠贤的办法,是不是办法的办法,纪寻虽然同意照办可心里却清楚,这事情并不容易办,果然,清除行动刚一开始便遭到了强硬的反抗,当文之柄不耐烦的想要动粗之时,一个被纪寻忽略的人率兵进了魏府。这个人,是上个月在煤山脚下阻止纪寻搜查的庄伟,魏忠贤给他安了个藏污纳垢的罪名,可纪寻却只是当时缴了他的械,事后并未对其追究。

    现在想来,纪寻真是后悔啊。要知道,庄伟是禁军统领,皇帝出行,自然要由禁军保护,其接管魏府的防护之权是理所当然的,谁也无法阻止的,偏生这人还是个忠臣,对魏忠贤和纪寻恨之入骨,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赶人,基本上是痴人说梦了。

    而庄伟的到来,也清楚的让纪寻明白,今日之事,是一场行事周密,早有预谋的阴谋,在这个针对纪寻和魏忠贤的阴谋中,叶向高等人是先锋,庄伟等禁军是后卫,中场掌控着显然是张皇后,不得不承认,这阴谋环环相扣,杀机即出,纪寻和魏忠贤的生理渺茫。

    纪寻能看出的东西,魏忠贤又怎会看不出,眼下,皇帝很快便要到了,禁军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出现的晚了,文之柄便已经将叶向高等人清场了,出现的早了,魏忠贤便有时间调动锦衣卫将庄伟所带来的的禁军全部取代,可偏偏这不早不晚的,立刻让纪寻和魏忠贤为难了。

    先是纪寻找到庄伟,对其威逼利诱,无果,而后魏忠贤亲自上场,仍然无果,能让当朝两个权势顶天的人物铩羽而归,庄伟也足以自傲了。

    侧室里,魏忠贤急的团团转,脸上都带有哭意了,可见他已经穷途末路,感觉到自己即将有杀身之祸了。而纪寻却依旧沉稳,如山岳般不动声色,他思索了许久,终是定下了一个胆大包天,骇人听闻的对策,他对魏忠贤说:“当下,唯有一策可行。”

    魏忠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握紧了纪寻的手,急声问策,可当纪寻说出何策之后,其却被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纪寻说:“唯一可行之策,刺杀皇帝。若成,我父子坐拥天下,若败,皇帝心胆俱丧,必然回宫,谁也没有理由阻拦。”

    我的个乖乖,这已经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问题了,不是胆大包天能够形容的了,只能说,疯了。

    可,魏忠贤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他虽然心胆俱丧可却不得不承认,纪寻的办法确实是现今唯一的对策,于是,他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意味莫名的瞧了纪寻一眼,而后,颤巍巍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其虽一句话也没说,可纪寻却对他的意思心知肚明:“你要刺杀就刺杀吧,我可什么都没听见,出了事也不要找我。”

    纪寻心里冷笑:你他娘的想得美,不出事还好,要是真出了事,老子能放过你?

    不过,眼下还是要抓紧安排刺杀事宜,首先,谁去刺杀?首先,这个人必须是心腹,必须是绝不可能出卖自己的人,其次,这个人要敢死,因为基本上可以断定,不论成功还是失败,这个行刺的人都必死无疑,再者,这个人还要有勇有谋,否则他根本就干不成这件事情反而会误事。

    纪寻想来想去,却悲催的发现除了尚七和杨怀谷外他想不出第三个人选,可杨怀谷早就前往皮岛了,又绝对不能让尚七去,让尚七去,还不如他自己去呢。于是乎,纪寻呆愣当场,踌躇不定。

    偏巧此时,尚七走进来,对纪寻说:“你刚才的话,我在门外都听见了。别想了,我去吧。”

    纪寻斥道:“你去?傻了吗?你终日跟在我身边,谁不认识你?你去跟我去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