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于野性情向来傲慢自负,他认为自己一定不会犹豫,将尹澈拱手让与他人。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那天各门各派群聚无妄山,当众启动法阵,顿时光芒冲天,法阵另一端连接天雪山,具体位置连他也不清楚。

    所有人都不曾关心“魅魔”的死活,殷于野却在启动法阵之前,暗中隐去了对方身上的魔气。

    “正义”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局势与他们非常有利,如果打赢了这一战,三界中便再没有什么天雪宗,他也不必在受制于人,只要打赢了……

    但是,在后来的几个孤枕难眠的夜里,他总是会想起少年的脸、笑容、哭泣……每一种神态都如洪水猛兽般占据心房。

    每每有少年出现的梦境,他都希望继续下去,可是白昼姗姗来迟迎来喧嚣,当他睁开眼睛,手心摸到床榻一侧却是空荡荡的。

    正如他的心,仿佛一并被少年带走了。每一个这样的瞬间,慢慢累积,都像是利刃剖心般残忍地提醒他现实。

    内心的痛苦纠葛反复缠着他,在其他门派还有一日便抵达山麓时,殷于野终于忍不住了,他抛下了众人,趁着夜色掩护隐秘地进入了无妄山,寻到扶渊的洞府。

    “小澈,你心里还在怨我?”殷于野语气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谨慎。

    沈韶棠目光从顾清仑身上收回,闻声抬起头,便看到殷于野表情不虞。

    “……弟子不敢。”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垂下眼睑,拙劣地掩饰那一丝慌乱。

    在殷于野看来,少年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如果不是自己的决定,他也不会跳进这个“火坑”。

    “殷楚洵,你来作甚?”

    顾清仑倏然睁开眼睛,眼底几乎结霜。

    “当然是来见一见’故友’。”殷于野嚣张地打量他,当发现对方脸色变得难看时,更是身心皆愉悦。

    顾清仑入定后不可被打扰,若是中途被打搅,接下来便会暂时失去一半修为。

    他依然是入定时的姿势,目光却落在沈韶棠身上,“你还是无妄宗门下弟子?”

    沈韶棠却摇了摇头,垂下眼帘,“师尊早已将我逐出师门,不要我了。”

    当他被殷于野带走时,顾清仑并没有说话,只是视线稳妥落在他身上,直到于视野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