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云点点头,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月亮,美则美矣,多少有些冷清。

    “为什么睡不着?有心事?”袁牧问,“因为沈傜说的那些经历,所以想起了你父亲的事?”

    “倒也谈不上,”慕流云托着腮,缓缓叹了一口气,“我打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我爹,所以听到别人说自己的爹爹有多么宠着自己,也不至于有多么羡慕,毕竟……我都不知道有个爹是什么样的感觉,对我来说这些都太陌生了。

    我只是……有些羡慕我那小徒弟那种无忧无虑的恣意,那种生活是我可望不可即的。

    其实我过得也不差,尤其是和玉邕县那些可怜的女子相比,我的运气已经不错了,有个疼我的老娘,有一份足够我不愁吃喝的家业,还能借着这一重身份做自己想做的事。

    只不过小的时候因为没办法和其他男孩儿一样习武被当成废物,大了之后为了不让两个贪心的叔叔欺负我娘,一直得在他们面前假装恶人,心里头也不是一点委屈都没有。

    这么多年,要说习惯,其实也早就习惯了,只不过看着别人无忧无虑的生活,心里难免生出几分遐想,想着若是我爹当初没有失踪,杳无音信,现在我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不过呢,方才想一想,也觉得做人不能那么贪心的,若是我爹真的一直好端端呆在家里,那我估计也没什么机会做现在这些自己擅长的事情,搞不好会被培养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在家中绣绣花、放放纸鸢的寻常闺阁女子吧!”

    “你不会。”袁牧摇摇头,对此似乎很是笃定,“从你父亲留下的手札内容就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商贾,一般的商贾不会有这样丰富的见闻。

    慕夫人今时今日虽说是形势逼人的结果,但想来也与她本身就不是一般的柔弱妇人不无关系,因而即便你父亲尚在,你无须这般虚凤真凰,有这样的父母,也必然不会是什么平庸闺秀。

    至于你现下的处境,我定会妥善安排,无须担忧,你可以相信我。”

    慕流云点点头,经过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她对于袁牧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芥蒂,尤其是之前的那一场大火,她的这条命都是袁牧帮她捡回来的,她有什么理由不信任自己的贵人呢!

    “大人,有一件事我一直心存疑惑,不过之前也不太方便开口问。”慕流云的惆怅不过就是暂时的,她也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结那么久,这会儿有袁牧陪着自己聊天说话,她的心情也变得好了很多,正好夜深人静,没有旁人在,她便想到了另外的事情。

    “但问无妨。”袁牧点点头,“你我讲话不用有什么顾虑。”

    “之前在玉邕县衙见到的两位大人,大人叫那位谢大人为恩师,自然是关系匪浅,而那位伍大人……不知道是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总觉得那位伍大人对您的态度有些别扭,阴阳怪气的,甚是怪异。”慕流云现在同袁牧讲话也的确是少了很多顾虑,只要场合方便,基本上可以毫无负担的直抒胸臆,也懒得拐弯抹角。

    袁牧听了她的疑惑,笑了笑:“我称呼谢大人是恩师,是因为当初我对刑律之事很感兴趣,但是有许多地方不得要领,刚巧谢大人去拜访我父亲,我便向他讨教,经他点拨之后,茅塞顿开,因而之后便会这样尊称他一声。

    至于那位伍大人……他虽然个性略显傲慢,平素因为这个性子也的罪过不少人,但是也是有大才的,尤其在任人唯贤这方面可以说是做得极好,从不因门第出身而对人区别看待,在外很有惜才、爱才的贤名。”

    “只不过……”袁牧略微顿了顿,有些无奈地轻轻叹一口气,“伍大人在先帝还是个皇子的时候,本是当时的太子,也是先帝长兄的入幕之宾,后太子被废,先帝一统天下。

    伍大人在废太子失势之后,本是想要归隐田园的,但先帝天下初定,求贤若渴,不计前嫌的几次委以重任,伍大人这才勉勉强强的重新出仕。

    不过因我父亲当初救过先帝一命,独得信赖,因而伍大人便一直认为我父亲尊幼废长,实属不忠取乱之举,因此素来不待见忠勇郡王这一门,认为我父亲既不忠亦不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