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洛冷笑道:“你当真以为只要你不想忘你就忘不掉吗?”

    尉迟明这时才想到禹洛一百多年前被抹去过关于一个人的记忆。尉迟明这么多年不见禹洛,早已经忘了禹洛的这个忌讳。但是他们二人的情况不同,不是吗?再说,如果他用情比禹洛当年深得多呢?

    禹洛见他的表情便猜到了她他在想什么,便继续道:“你想继续当凡人也容易,我现在把你从这里踢下去,你就能去阴曹地府报到然后重入轮回了。只是你们下一世的命簿也是神仙决定,不是全由你们自己说了算的。我在偶然得知你成婚了的时候就看过那女子这几世的命簿,她下辈子的姻缘不是和你。”

    尉迟明的表情突然凝固了。禹洛继续雪上加霜,道:“这便是所谓造化弄人。”

    尉迟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笑。他笑出了声音,笑着笑着,又开始流眼泪。

    禹洛看着突然情绪开闸了的尉迟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开口道:“既然那块玉佩能发挥作用带你来到这云上,那便说明你应该也是在临死之前做出了觉悟触发了它。你应当对凡俗、对造化、对人世间的种种羁绊不论是令人温暖还是令人心寒,都有所体会了。我知道你也并非沉溺于过往之人,眼下你也得往前看。你只有两条路,一是从这里跳下去,开始凡人的轮回,下一世继续搅进种种世事,再和另一个女子情深意长;二是做回龙族分支,从此不再与这种种俗务有纠葛。”

    尉迟明没有理会他,仍是自顾自又哭又笑。

    禹洛由着他像个疯子一般把所有的情绪借由这种方式倾倒出来。

    禹洛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尉迟明终于平静下来。

    尉迟明的声音哭得有些发浑,但禹洛还是很清晰地听见他道:“你此后还是叫我敖明吧。”

    那之后又过了一百年,敖明早已经从禹洛那里拿回了龙珠,并运用自如了。只是他还不能化成龙身。禹洛说他到底能不能变成龙还不好说,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拥有龙珠的人类。敖明对此事不甚在意,自己能不能变成另一种活物的样子着实是他生命中次而次之的事情。他基本一直都在四处游历,也交到了一些萍水相逢又淡泊如水的朋友。

    一日,他在一个繁华的南方城镇落脚。他在茶楼的二楼凭栏而坐,看着街上的男男女女。

    这时,茶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形突然出现了。

    那人和一百年前的盼儿一摸一样,但是现在她手臂挽着一个看起来和她年龄相仿的凡人男子。

    看她的打扮,应该已经嫁为人妇了。想必那男子便是她的夫君。

    后来敖明几经打听,得知了那男子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商,盼儿这一世正是他的妻子。当地人都说这两人是一对好夫妻,夫妻俩乐善好施,成婚不到四年,已经得了一儿一女,关于他们家镇子上只有美谈毫无非议。

    敖明在此城镇逗留了不足一个月便起身前往别处了。

    敖明对聚精会神的乔思道:“我和菡娘的前尘往事大概就是这样。我本来已经看淡了她与我的姻缘,但是当年碰巧路过妓院后巷时遇到从楼上跳下来的菡娘时,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我也一眼就知道,她不是盼儿,但哪怕她是一个陌生人我也做不到对她置之不理更何况她是盼儿的转世,后来我们慢慢便变成如此了。我也明白菡娘的两个前世原定的名簿里都没有与我的姻缘,所以与我要么是有缘无份,要么干脆无缘无份。这一世,她依然没有与我的姻缘。我不知道能留她多久。现在大局动荡,让我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在为我和菡娘缘分的尽头引路。”

    乔思一会儿从牙缝吸气,一会儿又叹气,如此无言地感慨了一阵后,对敖明道:“我听了你的故事,有三个问题。”

    敖明道:“尽管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