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西边只余一缕绯色微光,陈桂香抱着晒好的衣裳去许曼的屋子。

    许曼病着,今日起的晚,在旁看顾了一夜的陈桂香便将她换下衣裳收走洗晾了,连着一件一瞧颜色花样便是男子用的披风。

    小心将手中青色的披风折好,陈桂香手指划过披风下摆精致的绣花,“曼儿,这衣裳你是哪儿来的?”

    他们家周遭,可没一家舍得用这样的衣料子做上这样一件衣裳。

    许曼方才帮着烧火,刚洗了手回屋,这会儿正摆弄她被柴火不小心勾乱了的发髻,闻言莫名转过头去瞧,见着陈桂香手下露出的一角布料也是一怔。

    昨儿个脑子里尽是些前世今生,如今见着这衣裳,这才想起昨日的事儿。

    因着新做了春衫,昨日天儿又暖,她便兴匆匆穿着新衣裳去接休沐的许历书和隔壁的齐秀才,谁知半路突然便下起了雨,许曼朝着躲雨的风雨亭跑去时,却是不慎踩了衣摆摔了一跤。

    那会儿落下的雨点子牛毛一般细,许曼要能及时爬起来,倒也不会像个落水的狗崽子似的,一身皮毛都湿了个透。

    只是那会儿许曼没磕着头,脑子里却冒出许多匪夷所思的记忆,愣是趴在地上半晌都没能起来,兜头的雨水砸下来都没叫她醒过神。

    去学堂的路原本便幽静,边上躲雨的行人更是寥寥无几,唯独几个见她眨巴着眼儿趴在那儿,也当她会自个儿起来,反倒没一人上前来。

    直到雨眼瞅着越来越大,她浑身衣裳都湿了,这才有人撑了伞挡在许曼头顶。

    许曼怔愣着瞧着一个青色的衣摆靠近,也是毫无反应,直到有人用含着笑意的声音问她:“摔疼了,不想起来了?”

    琴音般清越的声音,穿过雨声传入耳中,许曼这才惊醒似的回了神,仰头看向给她撑伞的人。

    一身眼熟的青色书生长衫,一个陌生的,长相异常清俊的男子。

    见她抬眼了,男人神色温和地问:“可起得来?”

    男人的这一出现,许曼脑海涌现的记忆,顿时如同被不合尺寸的石头硬塞住的泉眼,堵住了,边边角角又漏出一些。

    一骨碌地从地上起身,许曼拧了眉头揉着额角,顺着男人的脚步进了风雨亭。

    刚跟着男子走进了风雨亭,身上便被罩上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

    许曼长得圆润可爱,看着更是一脸的稚气,却到底也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了,春衫轻薄,这一湿透了便全部贴在身上,将姑娘家的身子曲线显露个明白。

    许曼看不到自己,却是能感觉到布料贴在皮上的粘腻,走路更是一阵阻力,也觉出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