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虽然少了几分力道,但马球终于是低低地飞了出去。

    沈陶陶的目光随之移动,看着马球落在了树荫中,一匹白马足下。旋即马上之人翻身下马,抬手将这枚挂着红绸的木球拾起。

    拾起木球的手,手指纤长,肤色冷白,即便在日色下,亦泛出一点霜雪般的冷意。

    顾景易往那处扫了一眼,见球被人捡了,便下意识地喊道:“那边那位,帮忙把球丢过来!”

    “这球不要了!”沈陶陶自马上下来,秀眉紧蹙:“改天我赔你一个新的。”

    “为啥不要啊——”顾景易一头雾水,还想多问几句,却见沈陶陶将缰绳往他怀里一丢,便独自往场外走。

    顾景易一懵,沈陶陶是个好脾气的,但今日看来,却是真的有些恼了。

    他不知道沈陶陶在生什么气,还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忙策马追了上去,一道跟着沈陶陶,一道说道:“怎么了?不想学马球了?不想学马球了也成啊。”他左右看了看,见到上次他们射靶时留下的几把长弓,便侧身捞了一把在手上:“要不,我教你射箭?”

    他自说自话间,宋珽的目光也静静落在沈陶陶身上。

    今日,她穿了一件宽大的末等宦官服饰,脸上不知道涂了些什么,弄得蜡黄蜡黄。一双眸子倒仍旧是清亮的,只是不再像素日里一般,蕴着清浅的笑意。

    宋珽微微皱了皱眉,有很多事想要问她。

    为何穿着宦官服饰,为何要将脸涂成这样,为何又要与顾景易在一处——他之前分明告诉过她,顾景易是皇后党派,若是不想卷入纷争,应当远离。

    但触及到沈陶陶冷淡的面色,他却又将话慢慢咽下了。

    如今,他说什么,沈陶陶大抵也不会再听,不会再信了。

    而他来的初衷,也只是看她是否平安。如今既看到她无恙,也应当离开。

    他迟疑了一瞬,却见顾景易打马自他身边过,穷追不舍一般跟了上去,还反复劝道:“不过射箭没什么意思,我觉得还是打马球好玩些,要不,还是教你打马球吧?”

    宋珽敛眉,指尖一松,那个马球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顾景易的马下,令他胯下的黑马下意识地旁侧一跃。

    “你若是非要打马球,可以寻我。”

    顾景易勒住了马,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见是宋珽,目光在他苍白的面色上一落,便挠头笑道:“那可不成,我怕出了什么岔子,辅国公找我算账。”

    宋珽面色微寒,冷声道:“若是缺人,为何不寻自己府中的侍卫。即便是宫办的马球场上,亦不乏坠马者。你不该寻她陪同。”他顿了一顿,薄唇紧抿:“况且,若眼前之事落在有心之人眼中,又是一番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