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选择了相信慕容文,那么到了王府,面对王陈两家家眷的质问,我又该如何作答呢?他们两家现如今是说什么也不会想到,陈玉儿的死其实最大的错并不在那慕容文,而在于逼迫陈玉儿向利益往来低头的家眷。世人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过便是这般了。

    我最终还是选择硬着头皮进了王府,刚进门来,只见那两家家眷蜂拥而至将我层层围住,他们就像是一条条绳索将我一圈圈勒住,以此来胁迫我隐瞒他们心里所逃避的现实,而按照他们心中所想那般说出他们所期望的谎言。

    “少侠,怎么样?我就说那个慕容文有问题吧?玉儿的死,是不是他一手操纵?”陈母说着,脸有意无意地朝着王员外偏了偏,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傲气,微微上扬的嘴角就好像是一副认为我调查到的结果就如她所料想的一样似的。

    自己的亲生骨肉被她和那些唯利是图的人逼死了,她难道就一点也不难过和愧疚吗?我心里暗暗地想。

    “哎呀,少侠,快说啊,那个慕容文是不是妖孽?你是不是已经把他除掉了?”见我半晌没有回答,陈母脸上显露出一丝焦急来。想来是两家只见因为陈玉儿的死已经产生了些隔阂,那王公子只是在一侧默默看着陈母和王员外的表演,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老稍安勿躁,此事内情复杂,尚未调查出结果,待事情水落石出,我便告知二位。”我推脱着撤离出了这些无理家眷的包围,匆忙朝王公子离开的方向追去,此事想来王公子更有话语权。

    “你来了,请坐。”

    我小跑着,一路来到了王府的后花园,那王公子正在不远处湖心那白玉石堆砌而成的小凉亭里静坐着。

    “你知道我会来?”

    “自然,少侠想来是那种明察秋毫的人,事情可有进展?”王公子从容地询问道。我打量着他此刻的表情,眉宇之间透露出的竟是如此冷静的模样,他眉头舒展,眼神中丝毫没有一点惋惜的意思,就仿佛他已经置身事外,而陈玉儿的死就像是他跳出圈子在侦办的一件案子一般。

    “既然公子也是明事理之人,我便将事情毫不保留地告知于你了,也望公子能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与我。”

    “那是自然,昨晚是我与陈小姐新婚之夜,我二人拜了堂,便入了洞房。”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当我掀起那块红盖头的时候,就是我也不免被她的容颜所动情,世间怎有这般国色天香的女子……”

    后面则是王公子向我讲述的大堆春宵花烛夜的琐事,我对这类男女之事也就当戏说般一闪而过了,那王公子讲到此处恰恰是眼中放着一样兴奋的光芒,甚至将其中的过程毫不避讳地如实讲述给了我。如此看来那一夜陈玉儿失身是真,而所谓他情她愿一类的话语在我想来倒是没什么可信度了,可以想到的是或许这也是陈玉儿投河的缘由之一了。

    “听说你二人的亲事是指腹为婚的,此事是否属实?”我见他的话语渐渐轻浮,便问了几个相比之下我更加关心也更需要弄清楚的事情,借此也好控制一下场面。

    “那是自然,只是我自幼随家叔生活在京城,倒也就只有年关回家来看望二老,如此看来我与那陈小姐也不过数面之缘罢了。”王公子面带微笑地回答着我的问题,这让我调查的进度进展得很快,但其中也有些许蹊跷。

    “那么敢问公子对陈小姐之死是何看法?”

    “我?只能说与那慕容公子无关罢了,想来我与陈小姐也是有缘无份吧。”

    “既然如此,我与公子也就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我就告辞了。”匆匆辞去之后,我顿然觉得最后的希望也扑空了,本以为这王公子既中状元,那么想必是能跳出桎梏的,可现实却让我不得不质疑他那所谓的“状元”又是不是一个虚衔了。

    这件事的真相仿佛就在眼前,又仿佛被一层层飘渺的迷雾缠绕、遮掩,我所看到的都好似布局人想让我看到的,而那些隐晦的东西,可望而不可及的,或许才是真相。既然这边是一场局,那我还是去找局外人拨开这迷雾吧。想来想去,此人非慕容文莫属了。

    当我第二次登门,慕容文没有在作画,白发苍苍的他端坐在茅屋正中央的木凳上,好像早就猜到我会到来。他微微张开紧闭着的双唇,他声音略带沙哑,和上次见他时所听到的温润的声音判若两人:“少侠,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