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课学到艺术鉴赏,老师挑了经典之作《CATS》投影播放,为了保护高中生那点岌岌可危的视力,他让前排座位全部后移。冬野千春便拖着自己的桌椅挪到赤苇京治身旁。

    教室里灯光全灭,素色窗帘严严实实拉紧,锁住了流动的风,也营造了朦胧幽暗的氛围。很适合用来睡觉,冬野千春如此判断,将桌面整理干净她摘下眼镜对赤苇京治说,“我睡一会儿。”

    赤苇京治靠着椅背,看着她拿出IPOD再连上耳机(模拟考成绩出来后,小泉先生就将没收的播放器还给了冬野千春)。在对方枕着臂弯阖上眼前,他回了一声好,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冬野千春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醒来时却忘了内容。她钝钝地支起脑袋,左右看了看,目光泛泛而茫然,“还没下课?”

    赤苇京治猜她是想说:怎么还没下课。

    “嗯,才过了二十分钟。”

    “是吗?”冬野千春转了转脖子,把骨头扭得咔擦咔擦响,“我以为我睡了很久。”

    赤苇京治不置可否。

    他们对话的音量并不大,在跳动的音符下,细微得犹如汇入海的一滴雨。荧幕上放映的九十年代老电影,画质算不上精细,但音乐放在今日依旧时髦经典。赤苇京治的视线重新跟上演员舞动的肢体,目光平静专注,但余光顾暇在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

    “不用戴眼镜吗?”

    冬野千春听见身旁人问。

    电影正进行到第一幕TUGGER魅力四射将其他猫咪勾地喵喵叫,她看得津津有味(她之前没听说过大名鼎鼎的《CATS》,更没看过),不知是谁嗓音不小地蹦了句:快把TUGGER带去做节育。

    学生们哄然大笑,冬野千春也弯起眉,在一片喧闹笑声里她凑近身旁人。见状,赤苇京治也跟着低下头,但他是第一次做这样迁就的动作,没估算好距离,两人的间距被他一瞬拉得很近。

    “这是平光镜,没有度数。”对方翘起的短发扫到了她的鼻尖,像芦苇拂过,痒酥酥的。冬野千春笑着向后躲了躲,突发奇想,“你要戴戴看吗?”

    她买这副眼镜纯粹是激情消费。细窄的银丝边框,不规则的多边形框架,镜腿还挂着一条同色银质镜链,众星捧月似的静置在展示柜上。她一见钟情,立马付款让柜台小姐帮她包起来。

    赤苇京治没出声,他发现最近冬野千春喜欢用「你」来叫他,连「赤苇君」都听不见了。

    冬野千春见他没答应也没拒绝,想了想,恶向胆边生,展开眼镜小心地试探地帮他戴上。

    赤苇京治没有动。

    昏暗教室,放映的光影在墙上流转。少年脸颊染上一层忧郁的光,那是落魄出场的GRIZABELLA头上的星夜。蓝色光霭盛在镜片的圆弧下方,衬出那双独立清醒的细瞳。他扫了她一眼,沉静地用食指调整了一下鼻托的位置,挑起眼角,无声问她: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