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打了一个佛号,开口道。  “几位施主稍坐,老僧这就去先安排一些素斋,若有疑惑,可等斋饭过后也不迟。”  说罢,他就起了身。片刻后,另外两名小僧人进来奉上了茶水,静默不语的退了出去。  徐平安与鱼幼薇在一方榻几边安静的坐下,而高仙芝兄妹二人也是另一旁坐着,心中都在想着清悟大师是什么意思,神秘兮兮的说什么有缘是什么意思?  甚至鱼幼薇美眸盯着高仙敏,都想到了她与徐平安的男女之情上去了。  终于徐平安他率先打破了沉默,问了一个思索良久的问题,道:“敢问高将军,那日灯会上暗中射箭救我之人可是你?”  他曾让李骥去约高仙芝,但被拒绝了。  甚至李骥与他还差点动起手来。  闻言,高仙芝依旧傲然无双,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  倒是高仙敏脸蛋一笑,看了看自己的大哥,缩了缩脖子胆怯道:“徐大哥曾规劝于我走出颓势,有恩于我,大哥他虽嘴上不说,但心中还是有感激的。”  “那日单单射箭,却不露身,还望徐大哥不要见怪。”  闻言,徐平安心中一松。  如此看来高仙芝至少还不算完全是九面佛的人,否则他不会出手,也不会暗藏不出。  而心魔似乎消减,如此看来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再有,水鬼中的大人物,也就是用八滕墨锭写信之人定然不会是他高仙芝了,只剩下一个拓跋青书了。  他立刻与鱼幼薇起身施了一礼:“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高仙芝轻哼了一声,自从温瑛那件事后他对于徐平安有极大的偏见,道了一句:“本将是看在秦玲珑姑娘的面子上才出手的,再加上架不住仙敏的哀求,否则你死了八百次我也不会管半分。”  鱼幼薇的脸色微微有些冷,从一进门她就感觉到高仙芝傲气凌人,对自己相公爱搭理不搭理,这让她十分愤懑,现在又说什么因为秦玲珑才出手的,无疑是激怒了她。  柳眉一蹙,瞥过头去没有看她。  徐平安自然知道她的想法,拍了拍她的肩膀,冲高仙芝道:“如清悟主持所说的一样,眼见之事不一定是真的,不见之事也不一定存在。”  “关于她,我夫妇二人并不亏欠什么。”  高仙敏看了看气氛有些低的场合,赶紧扯着他大哥坐了下来,毕竟的确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在这打抱不平,可不显合适。  接下来,也就无话了。  皆呆坐等待清悟主持。  ……  禅房里很安静,很清幽,的确是一处避世幽居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似乎盘坐久了,也可以与这样的环境融为一体。  鱼幼薇极为博学,虽已经为了夫人不再是长安城的那个玄垠先生了,但她二十年来饱读诗书所修养出的素净、安详与沉敛是不变的,在这禅房中她便是能够融合进来,淡静如荷,与周遭的氛围默契的吻合,如浑然天成。  等待清悟主持的时间,她与高仙敏竟然主动聊了起来,她虽不喜高仙芝的傲,但与高仙敏这个善良的小姐还是很聊得来的。  所聊之事都是关于佛家那些传世经典,二人聊的极为合适,让徐平安再一次见识到了自家夫人的博学,不免惊叹自己看过的书都不一定比她多。  并且,似乎高仙敏不再是

    第一次见她的那般忧郁,为温瑛所困了。  他不禁暗想,莫不是佛法将她带离了情字,将来莫不是要做尼姑?  想着想着,素斋就取来了。  大天朝的饮食传统中,荤腥是主流,尤其扬州凡小有名气的菜无不是肉油之类的。  而大天朝的大多数声音是以胖为美的,譬如说男人若是没有挺大一个孕妇肚那走出去定然是要被骂做羸弱无力的,而大多女子也是追求丰腴二字,在力求圆润之美。  但鱼幼薇一向喜欢这种素食,偏偏她的身形上来说是极致完美的,肥瘦均匀,凹凸得当,这东西也当真是因人而异。  徐平安偶尔吃一顿素斋清清肠胃,试试新鲜感觉倒也还挺不错。并且这素斋显然不是青菜萝卜随便一煮那么简单,而是做得相当精细与雅观,用色香味俱全来形容丝毫不为过,可以比扬州酒楼里的菜肴了。  众人吃了个大饱,饭后再饮上一口清茶,唇齿余香非常舒服。  吃过饭,鱼幼薇当即是拿出了许多的银两出来,说是香油钱捐给了菩提庙。  看的徐平安心中有些肉疼,那都是在西湖灯会上对对联赢下来的,那日还在鬼门关走上了一次,想来多是不容易,但遭遇到鱼幼薇一双大眼的扫视,便立马收起了肉疼的表情,讪讪陪笑。  这个样貌超然物外,说话云里雾中的老僧人清悟二话不说就收了起来,没有任何推脱的意思,但也没有带着任何一点烟火气,似乎对于他而言,这些黄铜之物真的只是香油。  收下后打一佛号,道了一句:“菩提庙从不拒纳信缘,一切都是二位施主的善缘。”  “四位施主,可有兴趣听老僧讲一讲故事?”清悟突然邀请道。  “好啊好啊,清悟大师的佛法精深,晓通人生百态,上一次听过之后仍旧觉得回味无穷,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是怎样的故事!”高仙敏显得很兴奋。  高仙芝也是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让人不禁感叹,一个杀人如麻的神威将军居然听起了老僧悲悯众生的佛文?  实在怪也,怪也!  看着自己夫人双眸放光,正襟危坐,一副不大愿意的走的样子,徐平安知道今天多半是要天黑才能回刺史府了。  他端起茶水浅酌了一口,注视着清悟,经过他一番相处下来,觉得这个老僧的确长着一双可洞悉人心的眼睛,并非是沽名钓誉之辈。  当然这与佛法无关,只是取决一个人的内敛与见识,乃至学识。  他所敬畏的更多的也是这个老僧在这方寸之地穷极一生修佛习法,这可是一件极其困难且枯燥的事,徐平安自问自己还做不到,远远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