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帝东巡旨意已下,无论是反对还是支持的这一次都不得不遵从皇命。

    对于梅郁城来说,一个多月的时间要排布戍防之事倒是够了,毕竟沿途驻跸及与地方官员的联系等事也不是她的职责,不过为保万全,梅郁城还是将沿途路线再三勘察,甚至还禀了承明帝,带着几位将领坐船自后海沿通惠河到天津卫,将这段水路摸了一遍,又在天津卫招了不少擅长海战和海运的将领官员,把天津往登州的这一段海路该注意的事项一一问清楚,一趟来回便是十几天,虽已入秋,日头还是很毒,待到九月初她回来的时候,眉宇间难免染了几分风霜。

    船行靠岸,梅郁城远远就看到裴昭正在岸边等着自己,心中纳闷他怎会知道自己此时回来,再一想此次自己去勘察路线,一应安排都是通过兵部呈交承明帝的,裴昭在兵部知交故旧不少,想知道自是不难,这么想着,梅郁城便颔首对裴昭笑了笑,裴昭也报以一笑,不多时战船搭了扶手,梅郁城带着众人下船,裴昭抬手便去扶她。

    梅郁城一时有些尴尬,也有一丝恍惚,想着若是七年前的自己,此时此刻怕是要欢喜地着像,转念又放下了:“仲显兄怎么来了,等我们很久了?”

    裴昭笑着摇摇头:“没有多久,就是专候你的,你这个主帅把在京师的宣同铁骑将领都带去登州了,单单没带我,就想着最起码给你们接风洗尘,也好聆听一下你的训示。”

    他这话说得风趣,梅郁城也不是那等矫情的人,便爽然而笑:“你刚回京师,我哪儿忍心又把你拽出去,说到排布东巡之事,倒还真要跟你说说,待我入宫面圣之后吧……”她抬头看看天色:“晚间我带克襄和令宥去找你,你备好银子,我们这几日在船上吃也吃不好,正愁找不到人打秋风。”她虽然对裴昭已经没有男女私情,但欣赏敬佩之心更甚,又想着他早晚要与宣同铁骑众人打成一片的,早一点总比晚一点强,便也不跟他客气,裴昭便定了午后再过府找她。

    梅郁城这么说笑两句便先与众人道别,进宫复命去了,白风展与温律也行礼离开,裴昭看着策马走远的梅郁城,心中一阵思绪激荡——他不明白七年前的自己为何会对梅郁城毫不动心,现在却又魂牵梦绕。

    梅郁城掐着大朝散了的点儿进宫面圣的时候,紫宸殿上散朝的众臣工则陆续回到各自衙门。

    北镇抚司内,卫明月忙完一上午的公务,伸了个懒腰,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瞅着大门口,猜督公什么时候会进来,眼前一晃,却是沈璃笑看着她:“一直瞅着门口,想谁呢?”

    卫明月白了他一眼——虽然沈璃的品秩比她高多了,但自从她发现这位武艺高强的佥事大人居然不擅公文往往都要仰仗她的时候,二人私下里的地位几乎颠倒过来,当然,在办差的时候她还是规规矩矩的。

    沈璃嘿嘿一笑,将一包东西放在她案头,卫明月好奇地看了看——似乎是个笔帘,但外面包着的是桐油布,结实且入手非常沉重,她解开一看,里面是一排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飞刀,她取出掂了掂:差不多最小的二两,大的约莫四五辆:

    “给我的?”卫明月有点纳闷。

    “嗯,你不是要学暗器吗,督公让我给你打的。”

    “哟,您可真是多才多艺。”卫明月夸人夸得有点阴阳怪气的,但沈璃能听出她话里的赞许。

    “不客气,好好儿练练腕力,既然兵刃打完了,估计督公快下手训你了。”

    沈璃这话说得有些不怀好意,卫明月听出来了:“我上次……就随便一说,他当真了?”

    “你见督公哪次不把咱们学本事的话当真的,眼下就是你不打算当真,他也当真了。”

    卫明月后脖子一凉,拿起最大的那柄飞刀:“可这玩儿算暗器吗,都能切瓜了,暗器不应该是牛毛针柳叶镖那种小小的吗?”

    沈璃愣了愣,一笑刚要开口,他身后突然响起熟悉声音:“从你手里这柄到最小的那柄,差了五年的勤学苦练,而从那个到牛毛针,至少要十五年。”

    卫明月和沈璃一听这声音,赶快转过身行礼,江忱接过卫明月手里的飞刀,试了试锋刃:“越细小的暗器越考校内力和腕力,在你这个岁数要是打算用牛毛针,最起码从三四岁就要开始练习,而且还要一定天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