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登门,说娘娘亲口吩咐:岭州偏远,副使若执意接手岭州血案,务必夫妇二人同行。

    林月欢欢喜喜地收拾起衣物和药奁,头一次对这位娘娘感到感激,也不管副使的脸色如何阴沉。

    宫中那位,是他母族远亲。母族凋敝,从前巴不得他自生自灭,如今却指望着他光耀门楣、开枝散叶……可笑至极。

    副使沉默地抬眼望了望林月忙碌的身影,不觉轻叹,阴郁渐敛,反而含了愧疚。

    她时不时便被召进宫,受所谓“教诲”。他不希望成婚带给她的是这些,却也无可奈何。可林月从来没有抱怨过,只夸宠妃的厨子手艺了得。

    “别郁闷了,夫君。”屋内,她笑着将他唤回神。“养伤容易,养气则难。副使近日精神不佳,我这个知根知底的药师跟着,也好照顾不是?说到照顾……”她的话音一顿,副使瞬间惊觉不妙,慌忙冲进房中,却已经晚了——

    林月已经翻开他出远门常备的包袱,将他暗藏的私心大白于天——缅珠,银乳夹,柳木阳势,还有半盒娇子膏。

    “……”

    “原来副使很会照顾自己呢。”她笑吟吟地,玉指拈起了那柄空心阳势。木质比玉石轻盈多了,做工却不输。形状惟妙惟肖,茎身精雕细琢,是同林鸟。

    这一柄的尺寸中规中矩,当作纾解之用,不会带来负担。她想了想,觉得甚为合适。

    “我还犹豫着选什么好,原来副使已经备齐了。”林月笑嘻嘻地要把木阳势放回,却被副使劈手夺去,藏在了身后,对她闷声道:“……你既然同去,就另选一个吧。”

    林月看着他,莞尔,应声又到床榻边翻找挑选起来。在她背后,副使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盒全新的娇子膏,将包袱之内者替换。

    近来副使的神采确实不好。时常凝望着她出神,目光里全然是她又仿佛穿过她,暗淡缥缈,不知在想什么。

    前日,冲着忘归楼的五十两银,她登门看诊了那些雌雄莫辨的妖精。副使知道后大发脾气。一转头,接了悬赏千两的岭州血案。药堂众人还打趣林月,问他们夫妇是不是正打算要孩子,攒钱这样拼命。

    副使向她隐瞒了婆罗毒。这是某次缉凶的意外。不说,是因为他已经服用解药。

    大概夫妇二人的命数都与毒相犯。

    倘若他说了,林月就能告诉他,婆罗毒不显于脉象,而发作于梦中。虚实难分,煽动隐情,使人发疯。

    再阴狠一些,不仅能够潜伏,甚至能影响旁人。

    因为是梦,所以他也没有告诉她。独自承受了荒诞。

    那道荒诞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