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绣布和阵线,祝兰台深吸一口气,看台上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十九位姑娘,每个人都有一双属于自己的热切的目光,可是自己却孤零零地在台上,只是为了那一百两的彩头,不觉有些悲凉,似乎觉得自己的市侩玷污了乞巧会这份对爱情的纯真和向往。

    低下头,祝兰台对着手里的绣布和阵线发呆,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

    月老庙后院的阁楼上,一袭月白衫子的凤崇微低着头,墨色的头发略微遮住了他的眼眸,也遮住了他紧锁在祝兰台身上的目光。

    祝兰台居然会来参加乞巧会的斗巧,这倒是出乎凤崇的意料,因为乞巧会不但是女子之间的斗巧,还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会。乞巧会凤家每年七夕都会举办,并且是洛阳城最盛大的一处,凤崇本来只是如往年一样随意视察,倒没想到竟然遇上了祝兰台!

    修长的指节因为将手里的茶杯握得太紧,突出的骨节有些泛白,但凤崇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

    “主子?”凤博出声询问,他倒是没有看到祝兰台,再加上凤崇的黑发掩去了他注视的方向,凤博还以为凤崇是在思考什么大事呢!

    “嗯?”凤崇顿了一下,太才微微偏头看向凤博,以眼神询问道。

    那是怎么样的神情啊!

    凤博不由地呼吸为之一滞,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凤崇,眸子里不再是疏离冷淡的微笑,那因为凤家族长的重任的压迫和身体缺陷的自卑的深潭似的眸子,如今竟像是那泛着微波的湖面,有了些温柔的神采,多了分真情在里面,那份魅|惑,竟然像是两块磁石紧紧地抓住人的目光。

    凤博一时间感动得有些热泪盈眶,身为一个备受主子信任和宠爱的小厮,凤崇在凤博的眼里不仅仅是一个主子,还是一个恩人,是凤崇给了他一展才能的机会,这样他才有机会,才敢去做一些梦,梦想着去触碰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子。所以,看见凤崇总是用微笑来保持与别人之间的距离,在无人的寂静中自己的伤口,凤博总觉得心疼却无能为力。如今见凤崇的眉宇间多了一份真心的生气,凤博怎么能不感慨。

    怕自己真的丢脸地流出眼泪来,凤博赶紧嬉笑道:“没什么,只是想问主子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凤崇微微一笑,摆摆手,说:“暂时没什么事,你先去忙,不用在这伺候。今天有些累了,我在这里休息一下。”

    凤博赶紧告了辞,有些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凤崇见凤博逃也似的身影,不由地有些好笑,凤博急忙出逃的样子,倒像是自己是洪水猛兽。猛地,眸子一黯,凤博握紧双拳,看着已经开始飞针走线的祝兰台,不由地叹息。凤崇知道,自己对于祝兰台不能说是喜欢,更谈不上什么爱,只能说是欣赏,欣赏她有成为凤家的当家主母的潜力。多年的明争暗斗,让凤崇不敢也不能在一些人或事上投注太多的感情。

    端午再次看到祝兰台时,凤崇激动很多天,激动到让他以为是不是即使抛开了凤家的一切,自己也还是打心底愿意跟祝兰台在一起的。可是,激动平复之后,凤崇明白,若是祝兰台不能胜任凤家当家主母的身份的话,只怕自己开始就不会多看她一眼。

    二十年了,凤崇生活得小心翼翼。他甚至很羡慕那个被整个家族唾弃的凤浪,那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不管不顾家族的利益,一个人到处逍遥自在。凤氏族长的身份给了凤崇和尊崇和权利,也给了他深深的无力和悲哀。

    慢慢地,那些往昔的情景逐渐浮现在眼前,祝兰台的身影在凤崇的眼里越来越模糊。

    一声锣响惊醒了沉思中的凤崇,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凤崇专心地盯着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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