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罂在菊园陪着诸位姑娘们赏花闲聊,不多时,小莲走到夏侯罂身边,低语道:“贤王已经走了。”

    “嗯,知道了。”夏侯罂点点头。等这些姑娘们回去后,约莫再过几日,她和贤王的关系,在京里就是另一套说法。

    她本不想将事情做得这么难堪,可她得要众人知道她的态度,得让父亲知道她的态度。重活一次的机会来之不易,她想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唯有让父亲欢心满意,日后才好让父亲在成婚一事上向着她。

    夏侯罂敛了心绪,复又在面上换上得体的笑容,与诸位官眷贵女说话闲聊。

    这一日,赵璨不知自己是怎么上的车辇,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王府。不知怎么的,他就到了祠堂,望着眼前父亲的灵位,赵璨才恍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他对从恒昌伯爵府水榭里出来之后的记忆,一点儿都记不得了。

    “拿酒来!越多越好。”赵璨高声命令下去。

    屋中婢女匆忙去了酒窖,秦屹陪在赵璨身侧,默默的看着他,一直没有言语。

    不多时,婢女们端着托盘,将一壶壶的酒送了进赵璨王府祠堂。

    秦屹示意婢女们将酒放下后出去,他走到祠堂门口,关上了祠堂的门,立于门侧。

    从前赵璨来祠堂,必然会恭敬的给皇祖父和父母上香,可今日,他直接席地而坐,拿起酒壶,揭开盖子一饮而尽。

    一壶喝完,接着又拿起一壶,接连三壶酒灌下去,再兼喝得急,赵璨已觉头晕目眩,白皙的脸颊上爬上醉态的绯红。

    祠堂里的檀香气息混着酒味钻入鼻息,烛火下,先皇与先贤王的牌位隐隐可见。

    他想起先帝还在的时候,他是最受宠的长孙,文治武功,都由先帝亲自督导,更是请了国中名士,为他开业授课。幼年时期,他受尽宠爱,人人都道他天资聪颖,又有名师教授,日后前途无量。

    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日后将会有一番大作为,对于这点,他从未怀疑过。就连后来时局变动,自己成了堂叔眼中的烫手山芋,他也从未怀疑过。

    他觉得,老天爷给他这样好的出身,又给他人人望之不及天赋,理所当然会有时机让他崭露头角。

    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也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期待和坚持是不是很可笑?幼年时那颗蓬勃自信的心,逐渐在无望中消磨。

    他以为他天资聪颖,文武皆能,能有一番作为。可事实是,这些年,他或沉迷马球场,或因心间烦闷饮酒观舞赏乐,或一掷千金,耗费财力物力,去给夏侯老太爷送汴京的熟食、酒水、锦缎衣料。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与想象中的自己相差十万八千里。

    或许……他当真就如京中人说的那样,是个狗彘不食其余的绝世朽木。

    是他一直以来,高估了自己。他怎么对抗得过时局?总不能为了翻身,去谋反吧。就算要谋反,如今国朝繁荣安定,官家大权在握,稳把朝政,他又有什么资本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