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时构正要伸手去接,忽然想到什么,手指缩了回来,“不用了。”

    伍庭不动声色收了回来,没插回剑鞘,拎在手里,不知想什么。

    他嫌弃了,这是甘棠赠予自己的召伯剑,是系统予他屠戮世人的利器,其上沾的血不比树西造的杀孽少,就算洗得再干净,这也是一柄脏到骨子里的烂剑。

    原来,阿久终究是嫌它脏。

    大概也会嫌自己脏吧。

    树西从地上叼起好多石头堆到久时构脚边:“阿久大人,你拿石头砸我,打我,我不还手。”

    打它有什么用?打死它,那些人就能回来吗?

    人间的恩恩怨怨,什么时候需要一棵棠梨树来为他们做决断?

    自相残杀,不死不休,说得多好听啊,肃清乌烟瘴气,多正义多激昂啊,不过是以暴制暴,要知道,只有仁爱可以包容万物,真正能让人折服的,是仁者爱人的力量,绝非暴力。

    树西无论怎样哀求,久时构都不肯看它一眼,突然它大叫道:“我不过是杀了三千个人,但是你身边的狗皇帝,死在他手下的人数以万计,你为什么不生他气?!”

    久时构没想到它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战场上各为其主,你死我活,和你凭白造的杀戮能一样吗?”

    树西嚷道:“我害死的人有父母兄弟,狗皇帝杀掉的人难道就不是父母生的吗?!你一个立场不同就可以掩盖他杀人无数的事实吗?那站在我的立场,我也觉得被我杀掉的那些人该死,阿久大人,你自己说的,众生平等,没有贵贱,为什么被陛下杀掉的人就是该死,被我杀掉的就是业障?!你伪善!!”

    伍庭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久时构不知道树西为什么要将怒火迁到陛下身上,事情发展成这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受人摆布遭人蒙蔽的感觉真难受,他现在能怎么办呢?他该怎么办呢?

    他不会杀了树西帮那些人报仇,但也绝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和树西继续生活下去。

    久时构深吸了口气,反身欲走,他抓过伍庭的手,恰好覆住伍庭捏着剑的手,伍庭以为他会立刻松开,毕竟这是一柄很脏很脏的剑,他方才还嫌弃过的。

    然而,久时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居然解释了一句:“麻烦你刚才抽剑出来给我,谢谢了。不过……用这把剑刺它,我怕脏了你的剑。”

    怕脏了他的剑……

    不是嫌他的剑脏?

    伍庭定住了,一时忘记要做什么,手里的剑仿佛被添上千钧巨石,他背负多年的江山社稷都没觉得沉重过,此刻竟然觉得一柄剑重得快让他喘不过气来。

    “然,这剑是昔年甘棠所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