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给你的瓷瓶呢?”我问。

    他在身上蹭来蹭去,难为情似的摊开手:“不知道。”

    我顿时说不出话,吞了两口口水才艰涩的说:“怎么能不知道?”

    清敏师弟委屈地垂下头:“太黑太乱了,不知道掉哪了。”

    再抬头,就连刚才躺在地上的杂毛正意也活转过来,爬起身,双腿弯转,盘腿坐在地上,和法洁、法道一起,猫头鹰一般神色木然地看着我们。我冒着被法洁道友徒手扯出肠子的危险,将清敏师弟挡在身后,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说:“法洁道友,由于我的原因,现在我们一条铁线控尸虫都没有了。对不起。”

    法洁道友好像累得脱力,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一样微微偏着头。清敏师弟探头探脑,蹭得我脖子有些痒。不过我也懒得喝止他。强烈的疲倦侵蚀着我,好像随时都能倒地死去,我们相继进入了深度睡眠一般的天人相感。准确的说,不是我们,是正清观他们。至于我就是深度睡眠,简称昏过去了。这两天一直没睡好,还一直做高强度体力脑力运动,我已经彻底油尽灯枯了。

    ——

    施言躺在我身边,我和他一起躺在沙滩上,望着苍茫的夜。海边的夜空暗沉沉的,大概是因为笼罩了海,自身也变得湿润沉重。我和施言仿若海边两个无人捡拾的贝壳。

    我从没有如此认真地凝视过他的侧脸。十五岁。我们都是十五岁。彼时的施言尚且没有长开,圆脸,大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他眨巴着眼睛,望着夜空,对我说:“你被一中录取了啊。”

    我嗯了一声。施言又说:“很难考吗?”

    我内心升起一股单纯的骄矜,说:“超难,你别想了。”

    施言不服气:“可是我现在是四中第一。”

    我当时不知道四中第一是什么概念,于是我说:“那你先考,考上再说。”

    施言沉默片刻,问:“为什么你会比我早上一年学?咱们明明是同一年生的。”

    我得意洋洋地告诉他:“因为我是三月的生日,你是十二月的生日,所以我比你早上一年学,你得管我叫大哥,哈哈哈哈,小弟,服了吗?”

    施言不屑地说:“你只是比我早点而已,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

    我侧头看他,他也正看着我,四目相对,我忽然睁开眼睛。

    ——

    清敏师弟趴在我胸口,一脸担忧,并被我突然睁眼吓了一跳。而正清观的人上坟一样围成一圈,低头看着我,感觉很不吉祥。我急忙爬起来。睡了一觉头脑都清醒了不少,现在法洁道友要扯我肠子,我也能想办法不让她扯出来。

    现在天光大亮,我们应该是睡了一个上午加一个中午。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我们围着屎堆睡觉,居然还睡得很香。我瞧着旁边的腐尸之王,这家伙白天就没那么臭了,甚至有点眼熟,像某种垃圾做的雕塑,把臭气都收敛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