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出乎意料,郭偕点头:“那便立罢。”

    彼者露喜,匆急走入内去,研墨打算立据。

    “想必你出来挣钱,唐官人也是知晓的罢。”郭偕依旧云淡风轻,似随意一问,看彼者点头,便道,“那甚好,你昨夜那场舞的酬劳如何定,本须当着唐官人面商议,以免他事后得知不满意,不过你既愿立字据,倒也无碍了,一阵我便命人将据送去府上令唐官人一过目,也算于他有交待。”

    “啊?”才落到纸上的笔一滞,苏清安瞠目抬头,见荀渺捂嘴窃笑,心下忿然,却无奈七寸教人拿住,翻盘无能,一咬牙,起身拱手:“方才在下又想了想,既比邻而居,则这钱,我倒着实不应收取,否则教懋修得知必然怪我枉顾人情,遂此回,便算了罢。”言罢不待二人答话,赔笑作揖向外退去,一出屋门,转身一溜烟跑了。

    一口恶气得纾,荀渺笑意才上脸,转却见郭偕面上已是阴云聚拢,心顿一沉,垂眸蔫蔫,一面苦思编造,一面缓自:“昨夜……我吃多了不爽适,遂独自出门闲逛,在……勾阑见得西域舞伎献艺,便坐看了一阵,孰料……”

    “勾阑?”那人一哼:“然苏清安怎说是在酒楼?且勾阑入内皆是先出钱,他却道与你讲定的价钱,张嘴便要三贯,这是何故?”

    “我……”一急,荀渺咬牙:“我包场了!”

    斜睥他一眼,郭偕冷嗤:“平素除了买零嘴,去酒楼都少见你拿钱,竟还会去勾阑包场?”

    “我……”临场编谎着实不如考场做文章容易,一不留神便破绽百出,任荀渺再是才思敏捷也难片刻圆全,加之那人再三逼问,只得吞吞吐吐、三分虚七分实将情吐来:“昨夜外出途中巧遇友人,遂一道去酒楼饮了两杯,不巧唤来献艺的舞伎是苏清安假扮,才有后事。”

    “友人?”郭偕眉梢一挑,“姓甚名谁?”

    “你不认识。”荀渺望天,答得倒快。

    略一忖,郭偕尽露轻蔑:“你不说,以为我就不知了么?”言罢竟拉起他往外走。

    荀渺忙问去何处。

    “邵府!”那人头也不回,答得干脆。

    “为——为甚?”心中一阵绝望,荀渺面上还做懵懂:“此事与邵家何干?”

    转头,郭偕眸中冷光划过:“有干无干你心中无数?”即唤来小厮备车,看那人还欲挣扎,索性挑破:“你还敢当我撒谎?我一再告诫你不可伴官家胡闹,你为何不听?昨夜竟去酒楼观舞,万一出何不测,让邵景珩知道能饶你?”

    他既已猜到,荀渺便也不再装痴,一昂首:“又非我要去,是官家密旨召我,我还能抗旨?再言来,他出来带了侍卫,去的也是闹市中的酒楼,能出何不测?”

    不想他竟冥顽不灵!郭偕怒意愈甚:“你以为不测仅指凶祸么?我早告诉你官家年轻,心性不定,或经不得诱惑,你偏不听,竟还伴之去看西域舞伎,此间但出万一,传到邵景珩耳中,难免将罪责扣在你头上,到时能饶你才怪!”

    听他这一言,荀渺乍竟觉有理,眼前浮起邵景珩那张戾色毕显的脸,不自禁一个寒颤:“这……这般,你却还要令我去见之?”

    被彼者一眼瞪回:“这叫未雨绸缪!你此刻去告知实情,好令他心中有数,再出万一,也不至将过一应归咎于你。且说令你记住这一回,今后才能引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