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澈不由得皱眉“窦庸……那不就是现在的永昌侯?亲手杀了自己的哥哥?在东方大陆上,弑亲者必遭诅咒。屠杀手足同胞的胡亥因犯下罪孽滔天,使得整个赢秦氏的血脉都格外单薄,宗室凋零。他怎么敢……”

    岳谊坐回师案“不止是东方大陆,西境大陆、冬境群岛、极南的阿非利加联盟诸国,凡是已知的国家和地区,弑亲都是会让血脉受到诅咒的罪恶,多少历史悠久的家族因兄弟阋墙而断绝,又有多少王朝和帝国因自残血脉而覆灭!孩子们,永远不要走上这条路。我不得不多说一句,两位公子,长公主,你们可还记得你赢秦氏的家训?背来给我听”

    赢净、赢澈和婵羽异口同声诵道“赢秦氏复国不易,着尔不得苛政、不得手足相残、不得自损子嗣,切记、切记,否则天厌之。”

    这正是太宗庄皇帝在泗水河畔得授九鼎时,上天给予的警示,每一个赢氏的孩童,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家训。言毕,三人沉默,赢澈心中有些不好受,他早上对待赢净的态度太恶劣了,刚想说句话缓和一下兄弟之间的关系,却见到婵羽和赢净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他们俩才是一母所生双胞胎,心中涌起无名之火,故意挤到他们俩中间,好奇地问“窦庸杀了窦常,后来呢?”

    “窦庸带着红勐部的人归属了大秦,并且作为先锋征讨金勘部,金勘部寡不敌众,首领昭雄夫妇自尽,村寨被付之一炬。失去了昭雄这个臂膀,南越王赵建德还只是个孩童,不成任何气候,南越国自此不复存在,归属大秦版图,恢复南海、桂林、象三郡的郡制。”

    听到这里,五人皆陷入沉默。

    “宣宗陛下真是了不起呀。”婵羽由衷感叹道。

    赢净却仿佛对这胜利的喜悦无法感同身受“师傅,作为当年南越平叛之战的总军师,您在战后的多年内受到了很多的抨击,指责这场战事打破了自庄皇帝以来营造的太平盛世,使得百姓刚有起色的生活再度被拖垮民生。学生想知道如果当初把打百越的钱花在民生上,而改用和谈这样不动兵刃的方法收复百越,百姓的日子会不会更好过?”

    哦?好尖锐的问题,赢澈心想。谁不知道岳谊这老头一辈子舞文弄墨,平生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参与并且指挥了这场收复南越国的战争,使他一个寒门世子稳坐帝国的丞相之职,虽然摄政长公主驾薨后他这个丞相就迅速被长兴侯薛彭祖取而代之,只加封了一个太傅的虚位,“发配”来给皇子教书,烈士暮年,壮心未酬。赢澈好期待这老头的回答。

    岳谊坚定地回答“那现在秦国很可能会成为路希亚帝国的奴隶,因为一旦路希亚和南越国结盟,路希亚再伙同匈奴各部,就能够从南北两个方向瓜分我大秦帝国的土壤!”

    赢净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那南越国的百姓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呢?刚刚安定下来就被大秦的铁骑尽毁家园,金勘部的人呢?整个部落村寨被化为焦土。”

    岳谊的面色变得极为严肃,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赢澈暗中搓搓手期待老爷子发火的样子,最好这事闹的严重点,这样我这迟到的小小错误,相比之下就微不足道了。

    “成者王侯败者寇,有时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去保证绝大多数人的利益是不得不为之的选择。”岳谊宽厚的声音平静地回答。

    赢澈看出来这明显不是赢净想要的答案,但后者也没再争辩。

    赢澈可不想让这对话就此而止“岳师傅,讲了这么大半天,海匪究竟和南越国什么关系?”

    岳谊走回到师案后,指着墙上已经泛黄的羊皮地图“金勘部虽然被付之一炬,但依然有一些余部活下来,他们多是拥有古老血统的越人和楚人,携带家小逃到了南海诸岛上。”

    顺着岳谊的手指,赢澈看到在比南越三郡还要往南的海上,零星散落着许多岛屿,大一些的有三处琼州岛、博罗岛(濠镜澳)和瀛洲。注4

    “这些散落的岛屿上原本便有一些原著的蛮人,金勘余部迁去后便举族靠海吃海,这两年又捡回了原来南越国的海上贸易路线,一边做匪打劫海上的商船客船,一边做商走私贩卖各国的商品,往来穿梭于各国,实乃我大秦南面一道外患,”岳谊的声音和表情都显示着他无比忧国忧民,“往日南海诸郡的奏报也时有海匪上岸扰民的消息,但是这一次杀人放火,实在是不自量力,多半又是与路希亚帝国又勾连上,欲不利我大秦。”

    “皇后传公子澈、公子净和长公主下学了都去宣室殿。”中常侍坤伦不知何时出现在温室殿的门口,他悠长的声音及时中断了赢澈因岳谊的悲怆而生出的尴尬。

    岳谊疾步走向门口“是陛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