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边城,褚渊还在伏案写着呈给皇帝的密折,而高朔放出的鸽子,已携着他寄给沈柒的纸条,飞向远茫青空。

    鸽子掠过城墙,越飞越高,下方官道上两匹驻足的马儿,成了两粒凝固的小黑点。

    苏晏在马背上蓦然抬头,手扶着斗笠边缘,眯着眼遥望天空。“有只鸟,”他说,“阿追你看,那是鸽子么?”

    荆红追抬头看时,只剩天际一点灰影:“太高了,看不清,或许是吧。”

    苏晏回首望了一眼定边城的城门,依稀觉得错过了什么,但这一点浮念又分明毫无根据,于是摇摇头说:“走吧,去灵州。”

    褚渊与高朔借用暗哨据点的信鸽传完消息,带着剩余的几名锦衣卫,又返回横凉子镇附近的河岸边。

    盛千星还在徒劳无功地寻找失踪的苏御史。

    “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就算人还活着,怕是也已离开此地。”褚渊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问手下的锦衣卫,“你们觉得,苏御史可能去了何处?”

    一名锦衣卫思索片刻,道:“会不会南下去了延安城?毕竟苏御史遗失了所有印信和文书,只有延安的周知府认得他,去其他府城怕是证明不了身份。”

    高朔说:“你们都忘了,苏御史之前坚持要去的地方,是灵州清水营。他是个做事有韧劲的人,也许会继续北上。”

    褚渊觉得他们说得都有道理,与盛千星商量后,决定兵分两路。

    盛千星带着一半人马,回头去延安城,向周知府打听情况。另一半人马由褚渊带领,前往灵州清水营,沿途寻访苏晏的踪迹。苏小北和苏小京与锦衣侍卫更熟,决定跟着褚渊他们同去。

    双方在河谷告别,约定无论那边得到了苏晏的消息,都要及时通知对方。

    与此同时,苏晏在溪边岩石旁脱起了裤子。溪对岸,骑在马背上的异族男子,正把饶有兴致的目光投向他。

    说是同行,在路途中,荆红追与苏晏仍与瓦剌的马队谨慎地保持了几十丈的距离,休息时也是隔着半片小树林。

    入夜时下起了雨,道滑不宜赶夜路,两边才不得不在路过的荒村破庙里扎堆借宿。

    百余匹马被赶到荒草丛生、围墙坍塌了一大半的院子里,由马贩们轮流看管,其他人在尚未倒塌的主殿中燃起篝火,烘烤衣物和干粮。

    破庙颓圮,屋顶跟筛子似的,只能尽可能挑干爽的地方落脚。瓦剌汉子们围火而坐,边吃肉喝酒,边用蛮语呜哩哇啦大声聊天。苏晏与荆红追守着另一堆火。双方中间空出一块滴答漏雨的地面,像无形的楚河汉界。

    荆红追把裹着腊肉的烧饼在火上烤热,没那么硬了,递给苏晏。

    苏晏恹恹地咬了几口饼子,开始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