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低着头,看着自己一双满是茧子的手,苦涩的笑了笑:“没事的,阿策和我娘说定了,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几日,等苏婶子她们喝完喜酒回来了,我再回去。而且我这帮忙也不是白帮的,我娘可是讹了阿策一条二斤多的猪肉和一壶好酒呢。”

    男女有别,苏染染这一病,顾策照顾起来多有不便,便去隔壁请石青过来帮忙。当时那种情况,就是孙氏要的更多,顾策也是要给的。苏染染平时宅的很,又怕生,换成别人来贴身照顾她,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如何闹呢。

    苏染染皱眉,原来如此。上辈子,她病的很厉害,并没有这么快好起来,印象中阿青姐却只是在这里照顾了她两三日,就被孙氏叫回去了,可没有等到她爹娘回来。

    因为她一直不见好,一直高热不退,顾策只好请假在家照顾她,又让人捎信去了县城镖局,说她病了,请爹娘从府城回来后,早点回家,这才有了后面的祸事。

    后来家中一团乱,顾策不知为何,根本没有提及孙氏索要酒肉才让石青来帮忙的事,她们更是从来没有因为孙氏将石青叫回去的事多想,人家肯帮忙,那是情份,不想帮忙或者帮不上,她们也不能强求人家。可要是那孙氏先要了报酬,又中途反悔,就是另一码事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可以回头再说。

    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想办法去一趟安县,她要去接爹娘回家,不只因为她想他们,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们,还因为那一场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的灾祸。

    石青还在嘀咕孙氏朝顾策索要东西的事,越说越难堪,脸都红了。

    苏染染心中一动,一脸不解的道:“伯娘一向与我娘要好,伯父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银子,姐姐家里其实也不缺那一条肉一壶酒。再说,就算伯娘不开口要这些,姐姐来照顾我,等我爹娘回来也是要去答谢的,依他们的性子,只会给的更多,真是不知道伯娘在着急什么?”

    石青苦笑,一脸歉意的看向苏染染:“染染,真是对不住了。我娘就是这样的性子,我回去换衣裳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就劝过她了。以咱们两家的交情,帮点忙怎么还能朝你们要东西呢?可是我娘她实在不是一个听劝的,东西又不知道被她藏到哪里去了。”

    巷子口隐隐传来一阵妇人的笑声,苏染染望了望那边的方向,撇了撇嘴,对石青道:“不知道那帮婶子又在说谁的坏话了,笑成这样。她们整日这么轻闲,还好意思说咱们懒?说我也就罢了,姐姐这么能干,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能做绣活补贴家用,怎么她们还要胡乱编排?我娘说,姐姐这个年纪,就要相看了,要是这些闲话被人传了出去,岂不是要影响姐姐的婚事?人家想保媒下聘的,也不能天天守在你们家里,看看姐姐勤快不勤快吧?这些人真是太讨厌了,下次姐姐做家务的时候,就把大门敞开,让她们好好看一看。”

    上辈子,就是因为那些不真不实的闲言碎语,不知怎么被人传扬开来,害得石青婚事艰难,拖了两年才由孙氏帮着说了一门亲事,却不想就此入了狼窝,丢了性命。

    那些闲话石青也是知道一些的,如今被苏染染直白的道出,她神情尴尬的低着头不说话。她心里明白,要是没有自家人在外面乱说,那些婶子们又怎么会凭白无故造谣说她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的。

    苏染染嘟着嘴不高兴了一会儿,又有了新主意:“阿青姐,你的绣活做的好,一定给伯父做过不少衣裳鞋子吧?我爹前几天笑话我,说要是等我给他做衣裳,他都要老的走不动路了。其实我才没有那么笨呢,我从前只是不想学而已。阿青姐,趁我爹娘不在家,你陪我去逛一逛如意绣坊,买些布料绣线回来,教教我怎么做衣裳呗?等做完了,我一定要让我爹穿着去巷子里走上几圈,给那些碎嘴妇人好好瞧一瞧。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吧?”

    她从前也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一会要玩这个,一会要弄那个,石青已经习惯了,半点没有怀疑,只是担忧的劝道:“染染,你还病着呢,你要真想学,不如等婶子回来,我的绣活还是跟着婶子学的呢。”

    “那哪儿还有惊喜呀?我感觉好多了,说不定出去走走透透气,还能好的更快呢。咱们就去如意绣坊转一圈,等转完了,顾策也要散学了,到时候接上他一起回来。”

    石青这才弄明白这丫头的真正目的,原来是想去接顾策。她知道苏染染平时好说话,跟顾策有关的事却出奇的执著,只好无奈的点了头。

    苏染染欢欢喜喜的起身去洗了手,就进屋换衣裳去了,她在屋子里找了半天,才从箱笼里面翻出了自己装压岁钱的钱罐子,将里面攒下的三两多散碎银子都拿了出来,放到了小包包中。去逛如意绣坊和接顾策都不过是她的借口,她真正想做的,是要出去找一找车马行,租一辆去安县的马车。

    收拾好了,她向院中望去,见石青还在发呆,不由在心中叹气,也不知道阿青姐姐会不会把她的话往心里去。

    有些事,可以在发生之前想办法去阻止它,有些事,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比如名声这东西,都是日积月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