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噼里啪啦打在车窗玻璃上,雨刷开到最大,马路上能见度不足五十米,朦朦胧胧,陆今夕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努力想要看清楚前方的道路,却只剩下模糊。

    此时已经分不清是因为车窗玻璃上的雾气,还是因为眼眶里决堤似的泪水。

    【车祸严重,生死未卜……】

    一想到在手术室抢救的卓子兮,整颗心脏就跟被人活生生撕扯一般,痛楚连着五脏六腑,疼的她浑身痉挛。陆今夕死死咬着牙,不停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一定只是虚惊一场。

    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直到开车抵达医院。

    医院急救室外,章父章母和章爷爷等人都在,每个人脸上神情都格外凝重,气氛压抑。

    陆今夕脚上穿着的棉拖鞋被雨水打湿,头发和肩头的衣服也湿了不少,跌跌撞撞从电梯里出来,没等她询问护士相关情况,就被冲上前来的章太太紧紧抓住肩膀。

    “你为什么还敢来,都是因为你,陆今夕都是因为你!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看到陆今夕那些被她封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再次闪现在眼前,章太太就跟着魔似的,失去理智歇斯底里对着陆今夕宣泄心中的怒火和不满,那架势简直恨不得吃了她。

    突如其来的指责让陆今夕彻底崩溃,脑子里紧绷的弦断裂,站在原地不反抗也不反驳,任由章太太对她‘又打又骂’,哪怕脸上被魔怔中的章太太尖锐的指甲划伤也无动于衷。

    章父见妻子失控,赶紧上前把人拉开,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陆今夕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拽着妻子的手走到另一边。这一幕让章棠棠看在眼里,莫名觉得心酸,偷偷上前安慰陆今夕:“我妈平时不这样,嫂子你别往心里去,哥哥现在生死未卜,大家都很担心,我想你肯定也一样。”

    这事儿其实也不能怪嫂子,当时车上只有哥哥和宁家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谁都不知道。初步判断是一名货车司机酒后开车,意识模糊把车开到逆行车道上,哥哥慌忙中躲避才撞上高架桥边上的护栏。

    母亲知道哥哥出车祸的消息时,她就在医院里,亲眼目睹了被送到医院抢救的哥哥,脸上,衣服上都被鲜血染红,又怎么会不害怕?

    “嗯。”

    陆今夕嘴角牵出一丝牵强的微笑,踉跄地退到墙边,盯着手术室上方还亮着灯的几个字出神,眼眶里目光涣散无神,脸颊上泪痕早已被风吹干,红彤彤的眼睛甚至都流不出眼泪了。

    三个小时过去,时间漫长而煎熬。

    前段时间她受伤住院,迷迷糊糊中听到章子兮颤抖的声音:乖儿你一定要好好的,不可以再这样吓我。

    其实那时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想醒过来告诉她自己没事,可眼皮仿佛有千万斤沉重,她用尽所有力气也没有办法睁开,而且身体也不受大脑控制,最后只能沉沉的睡过去。

    陆今夕捂着胸口,喉咙发紧却说不出一个字,原来当时,子兮也备受煎熬吗?

    又过去二十分钟,当手术室的灯熄灭那刻,在走廊上等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走向门口,心悬在半空中,屏住呼吸等着医生出来。

    “手术很成功,但病人还需要进行24小时监护,在此期间醒过来就安然无恙。一会儿护士会将病人送往重症监护室,按照医院规定,只允许一个家属进入重症监护室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