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阿狸如愿以偿,大大方方住进了李存嗣的卧房里,但他做人的睡姿远比做猫的时候差远了,李存嗣本来就觉浅,半夜里倒有三四次被阿狸乱动的手脚弄醒,他又不习惯睡被子,李存嗣反而要时时警惕,为他掩盖被子。

    第二天一早,阿狸还在睡,皇宫里就来了口谕,要李存嗣即刻进宫面圣,李存嗣不敢拖延,连早饭也省了,收拾得当就要出门。临出门前,安排道:“福安,你吃了早饭就去请先生来,我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替我盯着少爷读书,别让他光顾着玩儿。”

    福安忙答应了,目送李存嗣骑马走了,也不敢怠慢,随意吃了点糕点就去永继里请先生了。

    李存嗣赶到宫内,刚好碰上群臣下朝,待人散尽才往万德殿走,结果还未进得殿内,便听得炜帝在里面呵斥大臣,李存嗣向来谨慎,见状也不靠前了,只站在廊前听候。

    过了一会儿,才见几个遭了训斥的臣子灰头土脸地从殿内出来,人人脸上都挂着惶恐之色,彼此之间都不敢交谈,快步出宫去了。

    李存嗣站的远,见他们走了,才从廊前出来,跪在殿前给炜帝请安。

    过了一会儿,炜帝低沉的声音传来,唤他进去。

    炜帝坐在锦凳前,打量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儿子,他姿态很是小心恭敬,但到底是凤子龙孙,便是刻意做小伏低也有常人不及的英气与矜贵。

    炜帝先等他请了安,才慢慢说道:“适才出去的那几位大臣,有些是工部的、有些是户部的。这几个人,倒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这些天频频向朕进言,提议立你母妃为后。若是礼部的人过问,朕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怎么连工部跟户部的人也敢跑来烦朕?”

    李存嗣心里一惊,暗恨有人做事鲁莽,瞬息之间脑海里便涌现了很多种说辞来,他微微低着头,平和道:“臣子直言进谏,原是本分,但乱了权责秩序、逾越过界就不应该了。儿臣想,他们多半也是关心则乱,想着诺大的后宫,无人与皇上一体同心、体恤圣情,情急之下才会这般的忘了身份,坏了规矩。”

    “呵,‘情急之下’,你倒是会替他们找补。”炜帝微微一笑,只是脸上神情冰冷,全无笑意。他不欲再谈及此事,转头跟李存嗣聊起了官盐督办的事,说要给他个盐道使的身份,命他多与王遂安联络,先学点入门的东西,十日后便下旨准他们南下。

    炜帝从不看重李存嗣,无事也不会召见他,现下正事说罢,就让李存嗣退下了。

    李存嗣跪安,出来便往华阳宫去,但走到宫道上,头脑逐渐冷静下来,把刚才发生的事、炜帝说的话细细咂摸了好几遍,最终步调一转,掉头就往宫外走。

    谁知还未出宫,就遇到了被特批能骑马过宫的礼亲王——李存煜。

    “哟,这不是十七弟吗?急匆匆的要往哪里去?”李存煜稳稳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前身后拥簇着一帮子人。

    李存嗣施礼:“六哥好。”

    李存煜泰然自若地受这一礼,竟也不下马来,仍在马背上端坐着,嘴里调笑道:“听说父皇要你下江南、江北督办官盐?”

    “是。”

    “那你可得好好办了,别让人家觉得天家无能用之才。你之前还没去过那里吧?南方好男风,十七弟长相端正,可得仔细注意着,小心那个不开眼的,将大齐亲王认作了头馆,”这话实在过分,连在场的下人都面面相觑,隐隐有惴惴不安之色。

    李存嗣淡淡道:“顶着皇上钦赐的官身,自然要尽心尽力的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