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庆说的几欲要落下泪来。

    瘟疫这样的灾祸面前,面对着无法数的清的死伤惨重的倒下的尸体,几乎无人能够维持面上的或是内心的沉静。

    “但臣还是辱没了陛下的信任,臣..没能救百姓于水火,安卢如今却只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怀凌也不知晓该说些什么,只拍拍他的肩,把欲要跪下去请罪的钱庆扶起来,“钱大人,你已做到了你所能做到的最好;旁的事情,并非你的错处;其余的到如今,需要医者的努力。我们要做的,只剩下为他们提供所有的一切的支持。“

    她的双手并拢,左右手掌根相接,上下翻转,再转,拇指和食指相对,成环,收缩,翻转成印,再合拢,贴在额头上,道:“上天将会庇佑我们,赐福于我们。天佑天启!“

    “天佑天启。“钱庆连同着他身后所有随侍而来的官员们,全部都跟着深深弯下腰,闭上眼,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虔诚地默念一遍。

    这是天启皇朝民众用来向上天祈福的惯用的手势。

    其实从某种方面来讲,怀凌并不觉得她来到这里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她带着粮食药材和宫里搜罗的各地极富盛名的医者,是为了救治疫病;但这件事情,没有他们这么多人来,大致也能安安稳稳地送来这里。

    他们这么多人来到这里,医者还要忧心他们是否会被感染,要分出药材来熬制预防的汤药;有不慎者若是也染上了疫病,那么便又增加了一份负担。如若她不慎染上了疫病,恐回去后这里的人都得不了好处;尽管她要求旁人不要特殊对待她什么,却不代表这里的人真的皆能视她为常人,待她以平常心。

    这并非出于某种谄媚的或者说媚上的心理,而是这世间的道理一贯如此。

    有人的命总是薄如草芥,轻飘飘的,空荡荡一下落在地上,消失的也悄无声息。

    这世上从来就不会有真的所谓的公平可言。

    怀凌自幼所学的一切,父亲怀帝的教导,身受姑母影响,她理所当然地知晓并且觉得男女的不等是不对的,应为这世上的女子争一份公平出来,这世上男子做得的事情女子亦然一样能做得;可从未有人告诉过她,这样的事情,却是对是错,有无更改的必要和可能。她亦没有想过此事。

    但另一方面,她有来到这里的必要。不单单是因为她是作为储君,天启未来的统领者,应心系子民,牵挂入心;更是因为灾祸之中,人心最为可贵;她来到此处,在天启人心中,是为上天指派而来的无尽的信念,人有信念,则万山无阻。足以支撑人们在无尽的看不到前路的瘟疫之中,怀着信任和一份信念,拥有强大的求生的意念。

    怀凌站在原地,看向钱庆的身后;那一端,正是疫病最严重的所在,跟随车队前来的医者此时全部都换上了衣服,有条不紊地加入了队伍,进入柴房,挨个把脉问诊;或是协同帮着一并给躺倒在地上的病人喂药。

    “殿下?”

    怀凌回过神,“钱大人,安卢城城主,你关在什么地方?”

    “就关在城主府的柴房。”

    “麻烦钱大人为我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