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郑小越反应过来答话,郑忠义又端起了那个杯子,叹了口气说道“连先贤都这么谦虚谨慎,何况你我这些后世弟子,你还能说你还行么?你应该有十足的把握,要么根本不行,要么必须行,这个不容商量,不能似是而非,我知道你上的是正规大学,但那些教材也只是刺木三分,连五分都没达到,中医讲究的是师徒家传,现在的教学方法虽然推广普及了中医,但很多好东西它都舍弃了,这不能不说是个遗憾,真正的精髓还在于那些古人留下的典籍里,你是不是好好钻研过?你是不是用过心下过苦功?”

    郑小越用心在听,爷爷说的很有道理,这不仅是爷爷的切身体会,也是很多老中医的切身体会,虽然说学校成就了这些毕业生,但是学无止境,先贤们一代代孜孜不倦地学习,终其一生也都在探索研究,至于说爷爷说的那些先贤典籍,自己书柜里已经把这些书一网打尽了,更何况闲暇时候就苦读勤学,丝毫没来得半点马虎。

    郑小越这次不争辩了,诚恳地点头说道“爷爷,您说的我都记下了,我会继续努力的,李时珍说过,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不会停滞不前的。”

    “嗯,这才像话。”郑忠义捋了一下胡子,把茶杯放在嘴边,闻了闻茶香,接着说道“下一步怎么办?”

    郑小越这时却迟疑了,他不想直接说出下一步的计划,更不想让爷爷知道母亲要他先到厂子里打工,但是该怎么张口,他还没想好,于是他迟疑了一下,问道“爷爷,您说呢?”

    郑忠义皱了眉头,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良久方才说道“要么你就来我这里上班,也算实习,要么你就去医院上班,总之不能在家闲着,你妈是怎么说的?

    很显然郑忠义对自己的儿子很不满意,在他眼里林秀英早已是这个家的主人。

    这时郑小越放下了顾虑,把到家之后母亲怎么安排如此这般讲给了爷爷听。

    郑忠义听罢,坐在藤椅上思索了很久,他咬了一下嘴唇,郑重地说道“暂时这样也行,家务事你妈做主我不阻拦,但你要有自己的主意,咱家的这门手艺万万不能丢,你该上班就去上班,有空就来我这里学习,千万不能像你爸那样一事无成,丢尽了咱家先人的脸了。”

    说着,郑忠义竟然哽咽起来。

    郑小越赶紧站起身来,轻轻地给爷爷捶背,郑忠义咳嗽了几声,清了一下喉咙,长吁了一口气,笑道“我不要紧,我不要紧,只要你好好学,我百年之后也就瞑目了。”

    郑小越难过地点点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毕业证和校徽,交给了爷爷“爷爷,您看,这是我的毕业证和校徽。”

    看到这两样东西,郑忠义来了兴致,他用颤巍巍的双手接过来,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毕业证的封面,拿着那个校徽翻看了又看,不住地点头道“好,好,你终于有出息了,也成才了,爷爷高兴啊,爷爷高兴啊。”

    说着,郑忠义起了身,走到书柜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开了书柜下面锁着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红布包裹来,这包裹包得方方正正,他捧在手里,转过身来,含着泪笑道“我该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了。”

    郑小越心里很是疑惑,他从来没有见爷爷掉眼泪,更不知道爷爷这个红布包裹里放的是什么东西。于是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郑忠义沾了沾泪水,伸出细长的手指,指点着红包裹,郑重而有力地说道“打开它!”

    郑小越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这个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用心打开看时,竟然是一本书!

    这并不是印刷的书,而是自己制作的书,书籍用线穿得整整齐齐,书的封面用牛皮纸包裹着,他掀开牛皮封面,第一页雪白的纸页上赫然用隶书写着郑氏医囊。

    “这是什么?”郑小越觉得自己的心扑腾腾乱跳,难道是什么医术秘籍么?他不解地问爷爷。

    郑忠义稳稳地坐在藤椅上,用手拍拍牛皮封面,淡淡说道“这是咱们郑家祖传的医术集,自明朝以来,咱们郑家几百年世代祖传的医术精要在里面了,这本书一直世代相传,直到传到我手里,原本是要传给你大伯的,可是你大伯不愿学医,我就想传给你爸,但是你爸从小就不成器,唉!前几年我甚至想过把这书一把火烧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