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迎寺原先不叫龙迎寺,二十多年前这里不过是一个小破庙,几个无家可归的和尚在这里挂单。有一次,当今圣上南巡路经此地,突遇大雨,进小破庙避雨,和方丈辩经论道,很是投契。觉得如此高僧住在这样的小庙实在委屈,大兴土木,赐名龙迎。有当今圣上当靠山,龙迎寺威名远播,常年香火不断,富得流油。

    原先那几间小禅房如今就在龙迎寺旁边,虽然破败不堪,但流入城中的灾民见有片瓦遮头已经欢喜不已,哪还顾得了许多。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几间小屋内已经人挨人,挤满了人。为了争得一席之地,许多人大打出手,弄得鼻青脸肿。

    夏启、夏周兄弟两眼疾手快,在墙角处铺上两张凉席,抢到了一处落脚之地。

    四人将发面馒头安置妥当,围坐一起,商量往后的打算。

    夏家世代务农,家里并不富裕。出来时虽然带了些财物,但也不过勉强维持几天的吃喝。往后日子还长,总不能靠着别人的舍粥度日。

    夏启道:“明日我和阿弟去城里转转,先找一些打零工的活,能挣得几个先挣几个。”

    柳香为此并不乐观:“如今城里到处都是灾民,许多富户怕灾民闹事,大门紧闭。就算零工怕也难找。”

    夏周说道:“难不难找,总得找了再说。这人一睁眼就得吃饭,总不能这样干等着别人接济。”

    柳香说:“我和你们一起去,或许能接一些针黹浆洗的活计。”

    夏启道:“你如今身子不方便,就不要去了。”

    柳香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哪有这么娇贵。我听我娘说,当年她生我的时候还在地里干活呢!”

    何初夏说道:“大嫂,你不能去。不为别的,只为这一点落脚的地盘不能丢了。明天夏大哥和二哥去找事儿做,我也得去附近山上找些草药治我哥的病,你得留在这儿,看着这个地方。你要一走,我哥不顶事,这一点安身之地怕也要被人抢了去。”

    夏启连连点头:“宁兄弟说得对。衣食住行,如今是能顾一头是一头,可不能这一头还没着落,那一头又丢了。”

    柳香听这么说,这才打消了要去找活贴补家用的念头。

    四人商定,当天在墙角缩了一宿。柳香有孕,总得让她好生休息,条件有限,但起码得让人躺着;发面馒头反正跟死人无疑,想坐也坐不起来。两张凉席的地盘,这两人就占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何初夏和夏家兄弟分。其实多出来的那一点地方,一个人坐着都够呛。何况三人。何初夏拿了一件单衣,去了外面。

    夏周看此情形,也拿了一件短衫,到外面去了。

    夏启要照顾柳香,况且柳香和发面馒头毕竟男友别,虽说非常时期没办法穷讲究,留他二人躺在一起总不大好,所以夏启看何初夏和夏周出去也没阻拦。只希望明天能顺利找到零工,尽快挣得一些钱,找个好一点的住处,孩子能平平安安出生,再无奢求。

    第二天晨曦微露,龙迎寺敲了第一声早课钟声。何初夏去了龙迎寺的后山,凭借着她有限的草药知识,采了一些医治外伤和消炎祛毒的草药,准备离开时见山上星星点点的野花开得鲜艳,顺手采了一些,顺着野花一路往上,不知不觉竟翻过了山坡。何初夏站在山顶往下看,只见山凹中一个个小土丘,猜想那里可能是乱葬岗,就没往下走。

    回来后,将药捣碎。外用的敷在宁九的伤口上,其他煮了,扶着他灌了一肚。

    柳香在一旁看得佩服不已:“你还懂药理?家里开药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