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沛霖此时正大马金刀端坐在巡抚衙门的公堂上面,沉着脸听属下报告查抄各家商号的结果。已经穿上红色官服,成了苗沛霖幕僚的蔚字票号大掌柜毛鸿翙满脸堆笑地侍立在苗沛霖身旁。听到一家家曾经实力雄厚的商号、票号被抄被封,心里面好不得意。

    这样的得意可不是没有道理的,晋商从来就是和官府朝廷紧密勾结在一起的,他们历史上连国家民族都能出卖,自然没有什么义气可讲。利用官府力量打击竞争对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大明又不是太平天国,不搞物物归上主,所以生意总是要有人做的。不过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却是越少越好!经过这次扫荡,山西的大商号十之七八都要倒,而幸存下来,还成为苗沛霖“御用商人”的蔚字五联号,想要不做大都难了。

    查抄物资的变现,苗军军饷的筹集汇兑,蒙古商路的垄断权,还有那么多被查封的门面,这些不用说,都是蔚字号的囊中之物了!什么日升昌、大盛魁,曹家商号,统统靠边站吧。

    汇报的官员退了出去,诺大一个大堂之上就只剩下苗沛霖和毛鸿翙二人。苗沛霖忽然一笑:“振羽,这次收获如此之丰,真是对亏你了……抄没到的现银就充作军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货物,就由蔚字号想办法变现,不管得多少都算是我对蔚字号的入股,对了,也得给你一份股,给多少合适?”

    毛鸿翙道:“侯家,大帅各拿蔚字号四成股。在下拿一成股,蔚字号的伙计拿一成股。”

    蔚字号的东家姓侯,原来是个绸缎庄,道光六年改为票号,聘请了原来日升昌票号的副经理毛鸿翙当了经理。蔚字号就在他的经营下发展壮大起来。成了和日升昌分庭抗礼的北帮票号的两大龙头之一。不过经此一役,日升昌定然一蹶不振,倒闭歇业恐怕也是时间问题了。

    苗沛霖咧嘴一笑:“好啊,就四成股吧。不过你可得给我好生经营,我可得靠这四成股养老的。”

    毛鸿翙笑道:“有大帅的虎威照着,咱们蔚字号想不发达都难。不过……那个汇丰银行有些霸道。非要咱们蔚字号把存款的四分之一存到他们那儿,还要派人随时检查咱们的帐目,这样的话,买卖就不好做了……”

    苗沛霖脸色一沉:“汇丰银行是皇上的,这些都是皇上定下的规矩,改不了的。你就别想了。”

    毛鸿翙连忙陪笑道:“是是是,普天之下皇上最大……”

    苗沛霖道:“当然是皇上最大,那不法晋商为什么倒霉?还不是因为惹到了皇上!他们的老祖宗就卖国求荣,现在还不知道夹起尾巴,自己往枪口上撞!如果没有皇上的旨意,我敢这么来吗?振羽,我和你说。你别看我有八万精兵,好像是拥兵自重的藩镇,其实我苗沛霖就是皇家的一条狗而已。皇上一句话,我就得卷铺盖回凤台老家了。所以你的蔚字号想要兴旺发达,也要记住一点,千万别和皇上对着干,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毛鸿翙郑重地道:“卑职记下了。”

    苗沛霖微微一笑,道:“记下了就好,老夫已经向皇上请战,出兵蒙古。估计不日就会有谕旨下来,委老夫方面之责。我已年过半百,平蒙古一战该是此生最后一战了。”

    “大人必能马到功成,等蒙古平定下来,大人就该入朝为相了。”

    苗沛霖摆摆手:“为相不想了。左宗棠出了名的喜欢揽权,除了皇上见谁都压一头,右相郑延平都是花瓶,连鄂国公都不愿意入朝,何况老夫?老夫这辈子能老死在封疆任上就知足了。”

    毛鸿翙的眉头微拧,这个苗沛霖想在山西巡抚任上做到死,这山西人的罪可有的受了。

    苗沛霖忽然又道:“振羽,你们山西人在蒙古的根基很深,是吧?”

    毛鸿翙道:“是的,他们广东人下南洋,我们山西人走西口,蒙古还有同俄罗斯国的贸易都是我们山西商人垄断的。过去,东北也是我们山西商人的天下,不过现在……”说着话他就是一叹,山西商人过去得满清信任,才有如此的辉煌,而今大明却很不待见晋商啊。

    “同蒙古和俄罗斯人的生意是大盛魁最大吧?”苗沛霖皱眉道。

    “是大盛魁。”毛鸿翙知道苗沛霖因何皱眉。因为大盛魁虽是晋商,但是其根基却不在山西而是在内蒙古的归化城。那里可不是苗沛霖的地盘,甚至不在大明朝的管辖之下,渤海国和太平天国也管不着那里,算是个三不管地方。明面上是由当地的蒙古王公和黄教喇嘛联合统治,背地里很可能是大盛魁在操纵。这个大盛魁和大部分能够做大的晋商一样,也是抱着满清王朝的粗腿起来的。不过大盛魁崛起的较晚,和大明朝没有什么仇恨,而是在准格尔战争中充当清军的承包商而发迹的。后来便以归化和库伦为据点,经营外蒙古和俄罗斯的贸易。到道光年的时候局面已经很大,据说蒙古草原上所有的王公都欠了大盛魁一屁股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