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张富贵神情古怪地进来。

    “大人,铁山郡守朴昌永求见。”

    “他来做什么?”陈雨嘀咕两句,点点头,“让他进来。”

    朴昌永陪着笑一路走进议事厅,四处张望,大惊小怪地说:“鞑子过境,大人这里的房子居然毫发无损,真是令人称奇。”

    陈雨望着他:“无事不登三宝殿,朴郡守专程前来,不会就为了说这句话吧?”

    “当然不是。”朴昌永走到陈雨身前,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大声说,“下官代表铁山数万百姓,向大人致谢。如果不是大人英勇,鞑子绝不会这么快就离开,铁山必定会被刮地三尺,民不聊生。”

    陈雨当然不会说自己是为了刚刚的起步的屯田和练兵大业不被破坏才阻击清兵的,当下义正言辞地说:“本官虽是大明的人,但身在铁山,朝鲜和大明又是一衣带水的宗主藩属关系,阻击鞑子、维护百姓是理所当然的,朴郡守言重了。”

    朴昌永感激涕零,做好事不求回报,这样的上国天兵来一打都没关系,他哽咽着说:“大人心系铁山百姓,下官铭感五内……”

    陈雨亲切地扶起朴昌永:“朴郡守请起。鞑子过境,百姓们还好吧?人员伤亡多不多?”

    “多谢大人挂怀。鞑子走的匆忙,只是掠走了一些浮财和粮食,倒是没怎么杀人,比起7年前的丁卯胡乱,已经好很多了……”朴昌收简单介绍了几句情况,然后充满期待地问,“大人,鞑子数次侵入朝鲜国境,所向披靡、杀人如麻,这次栽了个这么大的跟头,下官也是第一次碰上,能否让下官开开眼,看看那些不可一世的鞑子死后是什么样子的……”

    “再如何嚣张,死后也不过如此。既然朴郡守想看,那就跟我来吧。”对于朴昌永的要求,陈雨欣然答应,这也是向朝鲜地方官展示肌肉的绝佳机会。

    走在已经初步打扫之后的战场,看着堆积成山的尸体,和正在切割的首级,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原本兴致勃勃的朴昌永脸色都白了,几欲作呕。

    他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打量着那些割下来的首级:面目狰狞、牙齿焦黄、脑门光滑发亮,只有后脑勺留着一根金钱马尾辫,确认是真鞑子无疑了。当下不禁感叹,这支明国来的军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居然可以打败数以千计的鞑子军队,而且可以斩杀这么多人?

    他钦佩地说:“都说‘女真满万不可敌’,面对数千鞑子,能取得这样的战绩,大人真乃神将也!”

    陈雨轻描淡写地回答:“也就斩首千余而已,不值一提。”

    “斩首千余?”朴昌永大声重复了一句,嘴都合不拢了。

    清军可以称得上倭国大军之后朝鲜面临的最强敌人,号称骑射无双,几个真鞑追着数百朝鲜军队跑是常有的事,对于孱弱的朝鲜军队而言,莫说千余,就算侥幸杀了几个鞑子,也是可以大吹特吹的战果了,没想到这个明国指挥同知,一出手就斩杀了一千多人。当然,陈雨没说,他也不知道这一千人里面真鞑子只有两三百人,蒙古人和汉人包衣占了大半。

    他回过神来之后,激动地说:“大人,请允许下官将此辉煌战绩禀报朝堂。”

    陈雨笑呵呵地说:“这是朴郡守的职责,据实上报就是,本官无权干涉。”

    当晚,朴昌永在奏折上认真地提笔写下了“……鞑虏犯境,烧杀掳掠,幸有上国天兵驻守铁山,本郡组织铁山军民奋勇协助,助天兵伤敌五千,斩首三千余……”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