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应元的称赞,陈雨表现的很谦卑:“抚台过奖。”

    陈应元沉吟道:“既然把事情捅上去对咱们有利无弊,那么本抚不如先下手为强,把这五条船的事写个折子递上去,让陛下圣裁?”

    陈雨摇摇头:“下官建议抚台还是谋定而后动。现在写了折子,圣上固然会关注此事,但是这五条船背后可能牵涉到的朝中大佬尚且没有暴露,也不会被此事波及,但是他们会怀恨在心,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么他们就会处心积虑对付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指不定就会被人抓住小问题大做文章,然后……”

    陈应元悚然一惊:“幸好你提醒本抚,否则就要酿成大错!”

    他想了想,说:“那咱们就把五条船扣在登州,等天津卫乃至京城来人说情,摸清了他们的底牌后才递折子?”

    “这个思路是对的。有资格向抚台您说情的,肯定不会是卫指挥使司、兵备道这些前台卒子,一定是背后的大佬。他们想要回船和货,就必须现身。”陈雨先肯定了陈应元的说法,然后话锋一转,“但是也不是非得兵戎相见不可。如果对方愿意妥协,缴纳罚银,那么大家和和气气,有钱一起赚,何乐而不为?只有对方寸步不让,只凭一张嘴就想让抚台您低头,那这时候才有必要让出部分好处,来换取圣上的支持。”

    陈应元惭愧不已,自己每一步都考虑欠周,反倒是陈雨这个武官处处都想在他前面,不论是应对之策还是利益考量都可圈可点。他忍不住拍了拍陈雨的肩膀:“你如果以科举之道为官,真就没有我们这些老家伙什么事了。你这样的头脑和心机,朝中没有几个人是你对手。”

    陈雨立刻又恢复了谦卑的姿态:“下官只是一点浅见供抚台参考,主意还是抚台来拿。论为人处世之理、官场之道,下官哪里比得过抚台?”

    陈应元摆摆手,感概道:“你不光会练兵打仗,官场谋略也有过人之处,本抚之前一心想要你出任巡抚标营的统领,反而是屈才了。”

    “呵呵,抚台谬赞……”

    陈应元想了想,对他说:“走海路的话,天津卫到登州要不了多长时间,估计那边很快就会派人过来,到时候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便可见分晓。你这几天就在登州附近转悠,暂时不要回威海,到时候帮着本抚参谋赞画,应对那帮人。”

    “遵命。”

    接下来的几天,陈雨带着船队在登州长岛、威海卫之间转悠,虽然风向已经变成了东风,南下的商船陆续减少,但还是截获了两拨商船,进账七千余两。加上前几天的收入,这次出海的总收入已经达到了近四万两白银。

    陈雨很高兴,这样的效率,不出两个月,就能把在登州筹集的八万两启动资金连本带利还清,剩下的就是纯收入,除了答应给陈应元的分成,余下的就都是自己的了。有了源源不断的白银,自己陆地、海上的扩充速度才会更快。

    顾彪是个胖子,在甲板上被太阳晒得大汗淋漓,撩起长袍扇着风,对陈雨说:“陈副千户,这样事必躬亲虽然不错,但还是太辛苦,兄弟们也总不能一年到头都泡在海上。我倒有个建议,等来往的海商接受了咱们威海水营的规矩之后,慢慢引导他们主动来威海缴纳罚银,这样咱们就只管坐镇刘公岛收银子就行了。”

    张富贵疑惑地问:“可是罚银不是小数目,不拿刀架在脖子上收,难道还指望着这些海商巴巴地主动上门,谁会这么傻?”

    顾彪擦了擦汗,回答:“谁都不是傻子,靠他们自觉当然不行,咱们得两手准备,一手硬一手软……”

    陈雨来了兴致:“你说说看,何为一手硬,一手软?”

    “硬就是用刀子说话。敢不来的,好办,巡查的兄弟们一旦发现,把船和货部没收、人都关进登州府大牢,让他们血本无归、人财两空,看他们怕不怕?这样还能敲山震虎,让其他人看看逃避罚银的下场;软就是给点甜头。现在不是按本金的三成缴银子吗?只要主动来刘公岛登记缴纳的,咱给他按两成计算,这样就能让他们省下不少银子,咱们也免去了日夜奔波之苦,皆大欢喜。”

    顾彪看样子已经考虑了一段时间了,胸有成竹,侃侃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