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骑兵呼啸着奔向明军,隆隆的蹄声响彻战场,整个战场的大地都在颤抖,浓浓的烟尘遮蔽了天空。从上空俯视下去,密密麻麻的清军铺满了大片平原,如同涨潮的潮水一般,汹涌地扑向了对手。

    坊间素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从满清的祖宗完颜阿骨打时期就开始流传,随着建州女真的崛起和明军的日益衰败,这种说法愈演愈烈,甚嚣尘上。

    明军看着两万多清军铁骑气势汹汹朝着自己扑来,说不害怕是假的。从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大大小小的战役,明军负多胜少,早就被打怕了,对清军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很难消除。长矛手、刀斧手们死死握住兵器,紧张地手心冒汗;骑兵们下意识地握住缰绳,摆出了随时可以调头的姿势,就连战马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不安地扭动着躯体,不时打着响鼻。

    李国桢和麾下的京营将士虽然也有些忐忑,但毕竟没有真刀真枪和清军干过仗,对于对手的实力认知都停留在纸面上,反倒比两旁的友军镇定。看着清军前锋离自己只有两里远了,李国桢大声下令:“神机营开炮!”

    神机营的统领得到指令后,大声呼喊,让炮手们开炮。炮手们纷纷忙碌起来,略微调整炮口角度,然后点燃了引火线。十余门红夷大炮先后被点燃,火焰在炮尾窜动,照亮了炮手紧张中夹杂着兴奋的面孔。

    引线燃烧完后,火焰消失在引火孔内,接下来就是一两秒钟的沉寂。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一枚枚炮弹钻出了炮口,粗壮硕大的炮身在后坐力的作用下猛地往后退,整个炮架都移了位。

    呼啸的炮弹飞向了冲在最前方的清军骑兵,只要被铁球砸中,不管是人是马,都如同纸片一样脆弱,在飞溅的血花中轰然倒下。

    但是对于数以万计的骑兵而言,区区十几门炮造成的伤害实在掀不起什么波澜,倒下的清军很快就被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同伴覆盖,冲击的势头丝毫不减。

    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很快从三里变成了两里,而红夷大炮的炮手们还在忙碌着让移动的炮身复位,再重新装填炮弹、火药,眼看着是无法在敌人的马刀落下来之前再开第二炮了。

    神机营的炮手何曾这么近距离直接面对成千上万的骑兵,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心理压力?很多人的手都在发抖,不是火药洒在炮管外,就是炮弹掉下砸了脚。

    李国桢没想到炮击对阻击清军没有丁点用处,对方的速度不仅没有减慢,反而随着冲刺越来越快,对于死伤在炮火下的同伴,甚至都没有看一眼,就这么直接踏了上去,毫无顾忌。看着清军被自己同伙踩得脑浆迸裂的场景,李国桢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手脚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真真是茹毛饮血的蛮子……”李国桢哆嗦着说,“关宁军呢,高起潜呢,他们现在何处?为什么没有出现,一同夹击鞑子,让我们独力承担压力?”

    有头脑清醒的部将提醒:“伯爷,关宁军靠不住,就甭指望他们了,还是赶紧让神机营撤下去,五军营、神枢营顶上吧,让鞑子冲进来咱们就完了!”

    “对对对,赶紧传令,炮手下,刀斧手护住鸟铳手挡住鞑子骑兵,不能被冲乱了阵脚。”李国桢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下令,“还有,让虎大威和杨国柱顶上去,掩护京营!”

    命令下达后,神机营的炮手如蒙大赦,抛下工具和火药、炮子,头也不回地往后方跑了。而鸟铳手们则战战兢兢地站到了红夷大炮前方,端起了火铳。指挥铳兵的把总大声喊话:“不要慌,等鞑子近一点再放,听我号令……”

    “呯呯”几声,已经有人忍不住打响了鸟铳,而此时清军还在几百步之外,根本打不中。把总气急败坏地骂道:“你大爷的,谁让你们……”

    “呯呯呯……”铳声密密麻麻响起,如同过年燃放的鞭炮一般,热闹得很,把总的话被淹没在铳声之中,再也听不到了。在来势汹汹的清军面前,鸟铳手们根本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忍耐到对手进入射程之内,仿佛打响手中的火器,能给自己带来安感,只要有人率先开火,其余人像是被传染了,接二连三开火,再也停不下来。

    一眨眼的功夫,将近两千鸟铳手的火器部变成了烧火棍,而以火绳枪的击发速度,他们是很难在对方靠近前射击第二轮的,与红夷大炮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