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千多枝火铳同时开火,以及中央位置的两百多名巴牙喇几乎军覆没,战斗又恢复到了清军最深恶痛绝的模式——他们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进入弓箭可以攻击的射程内,然后用弓箭与对方的火器抗衡。

    这样的战斗模式经过杜度的实践,已经被证明了无法击败对手,但是突破步兵阵的战术意图落空,清军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随着甲兵一起进攻的还有此次跟随出征的余丁,他们不属于各旗各牛录的“披甲人”之列,属于预备役,原本豪格不打算把这些人都投入攻坚战,但是为了一鼓作气拿下对手,也只能把所有能派出的人都派出去了。余丁们大多只有一层薄薄的棉甲,条件好的多一层皮甲,防御力远不及甲兵——虽然锁子甲也挡不住火铳——所以被安排充任步弓手。他们跟随大队突击到六七十步左右,就分散到两侧,拉开了弓,箭头斜斜指向天空。

    甲兵们呼啸着奔跑而过,余丁们也松开了弓弦。密集的箭矢飞向了天空,发出“呜呜”的破空声,等到了最高点后,划出一道弧线往下坠落,像一群蝗虫一般俯冲向射击中的战兵。

    箭雨落在了人群中,战兵们闷哼着倒下,抛射的轻箭虽然不像重箭那么致命,但是射中了要害部位照样可以让他们退出战斗。失去活动能力的伤员被后方的人拖开,然后有人上前补上位置;而被射中腿部等非致命部位的战兵,还是咬牙坚持战斗,他们深知鞑子的凶残,如果胆怯避战,只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拼了。

    密集的箭雨让正前方的的火铳射击暂时稀疏了片刻,一批甲兵们趁机突进到四十步的距离,用力拉开了强弓,架上了重箭。

    挥刀砍死最后一名巴牙喇的蒋邪大声喊道:“鞑子的重箭厉害,集中火力对付他们!”

    几百枝火铳调转枪口,成扇形瞄准了顶在最前面的一群甲兵,烟雾缭绕中,闪着寒光的箭头和黑洞洞的铳口互相对准,双方的眼神里都露出了狰狞之色。

    几名队官用力到近乎嘶哑的口令声在周围此起彼伏的枪声、喊杀声中同时响起:“开火!”

    “呯呯呯……”

    猛烈的枪声响起,几百枝火铳整齐地喷射出炙热的火焰,浓密的烟雾将所有人笼罩其中,清军也同时松开了弓弦,沉重的箭矢穿破烟雾,带着“呼呼”的风声飞向对面。

    弹丸与箭矢擦肩而过,战兵们身上插着重箭仰面而倒,甲兵们更是成排成排地往后重重摔倒。这样的对射,完是以命换命,没有任何取巧之处。

    爆豆子般的枪声中,蒋邪大声冲着旁边的人喊:“炮手呢?让他们把炮顶着鞑子的脑门开炮,用霰弹,快!”因为用力,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以往那种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风采然不见了。

    在通常的战斗中,炮手开完炮后,一般会在敌人接近到百步之内的时候,撤到后方去,把战斗交给火铳兵,作为自我保护的手段。毕竟炮手没有任何近距离作战的武器,待在原地就是等死。

    军令如山,蒋邪的命令一下,炮手们惶恐地跑了过来,冒着如雨的箭矢,回到自己的位置,匆忙将圆桶状的霰弹筒塞入炮口。期间不时有炮手被冷箭射中,活生生钉在了炮车上。他们点火的手都在颤抖,毕竟炮手这个兵种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面对过穷凶极恶的鞑子,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对面的甲兵们在步弓手抛射的箭雨和重箭的掩护下,已经酝酿冲锋了。四十步的距离,一口气就冲过去了,只有重新将战斗拉回到肉搏战,才能避免弓箭手在对射中体力不支,被火铳压制的后果。

    蒋邪踹了最近的炮手一脚,大吼一声:“点火开炮!”

    炮手哆嗦着正要点燃导火索,却忽然被一支重箭射中太阳穴,血花四溅,整个人像个麻布袋一样重重侧摔在地上,甚至来不及发出叫声。

    蒋邪眼疾手快,拾起火把,凑过去点燃了导火索。

    “轰轰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