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瞥了金尚宪一眼,笑了笑:“金议政不要紧张。我并不打算效仿古人,来个布衣之怒,伏尸二人、血溅五步,为了刺杀你们大王搭上自己的性命,所以你也不必摆出一副忠心护主的姿态。”

    李倧尴尬地挥手让金尚宪闪开,“爱卿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无论功劳大小如何,陈将军总归是为朝鲜出过力的忠义之士,寡人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陈雨笑容不减,继续说:“我只是想向在场的所有人证明一件事:我有能力千里奔袭,击溃鞑子的武英郡王和多罗饶余贝勒,让皇太极进退失据,不得不放弃汉城,撤回辽东。”

    这话一出,百官皆动容。沉默了半天的李元翼吃惊地问:“陈将军说的可是鞑子的武英郡王阿济格和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

    陈雨点了点头:“没错。皇太极对后路很重视,所以命二人镇守,并拨了一支六千人的大军。”

    两个战功赫赫的郡王和贝勒,而且是六千人的大军?大殿之内顿时嗡嗡响了起来,百官彼此议论,人人都难以掩饰脸上的惊讶之情。

    阿济格和阿巴泰的名字,对于朝鲜君臣来说并不陌生,这两个人从努尔哈赤时代就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战功,也曾经参与过七年之前的丁卯胡乱,手上沾染过朝鲜人的鲜血。想当初一个阿敏就势如破竹,杀得整个京畿道风声鹤唳,这阿济格和阿巴泰的组合,想必比起阿敏只强不弱,要是朝鲜军队碰上,没有十万人,恐怕挡不住对方六千精锐。没想到居然被一个明国武将这么轻易地击败了?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击败这两人与六千大军,是一件信手拈来的小事一样。

    金尚宪也是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等回过神之后,他指着陈雨说:“一定是信口雌黄!阿济格和阿巴泰加上六千大军,岂是你能够抗衡的?不要以为侥幸打败了一两个无名小卒,就能张冠李戴,瞒天过海!”

    陈雨摇了摇头:“看来金议政是在鞑子的淫威之下跪久了,站不起来了,连接受事实的勇气都没有了。阿济格、阿巴泰又如何?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并没有三头六臂,为什么就不能战败?”

    金尚宪还待说什么,却被陈雨制止了。

    陈雨伸出食指,嘘了一声,说:“不要说话。听,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金尚宪愣了愣,侧耳一听,还真有声音从景福宫外传来,似乎是隆隆的脚步声,还有喊声和兵刃相交的声音。

    不光他听见了,大殿内的文武百官都听见了,所有人的脸上都变了色。

    李倧更是坐立不安,这样的情境,他并不陌生,当年他就是在几个武人的拥护下,带领一千精兵杀入景福宫,推翻了伯父光海君李珲,继承了王位。外面的动静,听起来和当时非常相似。他本来默许金尚宪驳斥陈雨,一言不发,现在坐不住了,站了起来,颤抖地问陈雨:“陈将军,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雨傲然回答:“也没什么,只不过让大王和这大殿内的诸位,见识见识我麾下人马的手段,是不是有这个实力,击溃阿济格和阿巴泰的六千大军。”

    金尚宪大惊,伸出手指着陈雨,色厉内荏地喝道:“大胆,你想纵兵冲击景福宫?”

    陈雨轻蔑地看着他:“区区一个景福宫,又不是紫禁城,有什么不敢的?如果不是我引走了皇太极,这会你应该缩在你家大王的身后,在景福宫外向皇太极三跪九叩,行君臣之礼吧?到了那种时候,除了耻辱,你们君臣连一丝体面都没有了,相比之下,我要做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

    金尚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愤然跺了跺脚,扭头向李倧说:“大王,不管这个武人对朝鲜有什么功劳,现在他的作为已经乱了纲常,必须拿下治罪!”

    李倧又慌又急,他很害怕自己对伯父光海君做过的一切在自己身上重演,但是又不敢与大明官方的人撕破脸,尤其是对方还持有大明皇帝圣旨的情况下,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似乎已经到了景福宫南大门之外,宫内侍卫慌乱的喊叫声此起彼伏,显然无法阻挡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