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三惊魂未定,一个劲地喘着气,好奇心驱使,他愕然地回头朝身后望去。此时灯火熹微,只有清冷的月光铺洒在这条大街上,即便如此,他还是隐约看到,鬼仆脖子上的伤口流着黑乎乎的东西,恶臭味冲上脑门,他吓得瞳孔一缩,整个人又跌坐下去,屁股往后挪了挪,慌乱地退到裴祎身后。

    他睁大了眼睛,眼神涣散,像被抽空了灵魂,平日里的神采全都散得精光,他结巴着,呆滞地问道“我……我那三个家仆呢!?”

    裴祎垂下眸子轻轻地扫了他一眼,面露疑色。见对方不回应,刘老三又大声地问了几遍,情绪一次比一次激动。他实在太害怕了,突然抬手抓住裴祎的腿惊恐地看着她,眼睛里淌着泪水,泪汪汪地仰首看着对方,像是在哀求,好不容易有个人来救他,他就怕裴祎此时一走了之,把他丢在这里不管!

    裴祎愣着,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久久才道“你是有话要与我说吗?”

    她这一问,刘老三心里咯噔一声,难以置信地捂了捂自己的嘴巴,又想起自己喊破了喉咙都没人出来相救的事,心里不禁怀疑,难道……他从小镇一路逃来,嘴巴里都没有发出过声音!?

    他还来不及多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刚刚被花鬼扇打伤了的三位鬼仆,咔咔地扭曲了身子缓缓跳过来,他们面色苍白,身体裸露的肌肤泛着尸斑,被针线缝住的嘴巴随弧度的上扬不断地撕裂伤口,往外渗血,笑容愈发诡异森冷。他们身上还大面积的布满脓疮,似会发痒,鬼仆们时不时地抬手去抠。

    眼看他们朝这边走来,裴祎对刘老三道“你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害怕就把眼睛闭上。”

    刘老三抖如筛糠,裴祎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他心里觉得这小孩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个时候了还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模样,可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他自己命都快保不住了,哪里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他起身撒腿就跑,背着裴祎和三个鬼仆躲到了大树后面。

    三个鬼仆面带微笑朝裴祎跳过来,裴祎不禁疑惑,按理来说鬼仆绝对承受不住花鬼扇的一击,可现在眼前三个鬼仆的伤口不仅在缓缓愈合,而且神态比之前更加癫狂,嗜血无比。

    刘老三听着身后拳打脚踢的闷声害怕得莫名想去解手,他紧闭着双眼,突树上跌落一点又湿又粘的东西下来,他原本以为是鸟屎,心里嫌弃着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顶,诸事不顺!

    他习惯性地用手抹去额间的潮湿,忽地眉头紧蹙,怎么觉得这玩意带着一股腥味,不像是鸟屎,他忍不住睁眼一看,指间的一抹血红吓得他身子一颤,后脑勺直直撞到树干去,疼得他欲哭无泪。他环视周遭,脑袋上方却传来一阵女子的闷笑声。

    “救命啊!”刘老三想喊想叫,嘴巴里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想起裴祎去解决鬼仆了,一时半会也分身乏术,他越想越绝望,眼里晃着泪光。

    噬魂怪顺着树干爬下来,她面容妖魅,头朝下,肢体向上,像蜘蛛般攀紧着树干,白发顺着双肩垂下,等来了猎物,她兴奋地舔了舔手背上剩余的鲜血,心里想着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明明中了蛇毒嗓子已经全废了,居然还想着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她嗤笑着,目光凶狠地抬起双手伸向树下的刘老三!

    刘老三绝望透顶,仿佛全身被冷雨打湿,他找在想喊喊不了,想走走不掉,只能任人宰割。

    空气中忽地响起利落的飞矢之声,紧随一声凄厉的尖叫,刘老三被一股力拉了过去,噬魂怪活动的两只手被冰钻重重地钉死在树干上,她逃脱不了,寒冰沿着她的伤口爬满她的双臂,使她动弹不得。

    裴祎将刘老三护在身后,细细一瞧,见眼前着妖鬼白发四臂,她微微蹙眉,心想噬魂怪不应该在冥疆待着才对吗,怎么跑来凡间了?

    “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困住我!?”

    噬魂怪病态地笑了笑,她腰侧的两只手朝前一抓,生生掐断了两只被冻住的手,咔地一声,分不清是寒冰碎裂的声音,还是她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噬魂怪仰头尖叫,声音凄厉,鲜血从两处断口喷涌而出,溅落四周。

    她面色痛苦地跳下来,即使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稳,却仍然像一个胜利者般对裴祎轻蔑一笑,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细汗。

    刘老三捂着眼睛,不敢多看,他活了大半辈子就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噬魂怪一身紫衣,赤着双脚,两只脚踝处分别戴着个铃铛镯子,她每动一下,镯子就发出叮铃脆响,民间传说都把她的叮铃声当做是她狩猎的信号——铃声所及之处,定是白骨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