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医生没有经过严格的枪械训练,防毒面具的眼罩也造成了视觉上的误差,他那一枪注定打不准。

    果然,子弹在离格洛德还有二十厘米的地方划过,带着火花撞在厚重的金属毒罐上,火花爆射的“滋滋”声过后,留下一个黑色的凹坑。

    而医生的身体则在原地摇晃几下,开始栽倒。因为双手举枪,他的重心前倾,脸部朝下重重倒在了地上。枪摔开了,他的双手被倒地的冲击力摆成一个投降的姿态。血液一半从防毒面罩的破口流出来,一半被挡住,淌在面罩内,鲜红黏腻的血就那样淹没了他的脸。

    这位高高在上,用瓦斯和电刑杀害了无数俘虏的医生,因为行事疯狂,在收容所里受到尊敬,自己也为此骄傲,然而,他最终就这样以一个极不体面的姿势告别了世界。彻底死亡前,医生甚至被自己的血液呛入口鼻,极为痛苦地咳了半声,然后再无动静了。

    ——和那些毫无尊严,也失去反抗能力的科罗沙人的死亡并没有什么区别。死神不会因此怜悯科罗沙人,也不会因此善待这位医生,死亡面前,人是平等的。

    就在这时,士兵们已经匆匆跑到门口,看到这一幕后,所有人大惊,持枪上膛,瞄准房间里的郁飞尘和格洛德。

    郁飞尘的神色没有变化,当他拿着枪的时候,所有人在他面前,也是平等的。

    更何况,这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在这个其它同胞们奔向自由的夜晚,化学教师格洛德爆发出了非同常人的冷静和镇定。

    莫格罗什说,有时候你要相信你的队友,现在他觉得这话也有道理。

    “放下你们的枪,”只听格洛德说:“否则我会立刻拧开阀门,让这里储存的所有瓦斯都泄露出来。泄露的后果,你们也知道。”

    那些东西士兵一时间沉默了,没有开枪。

    士兵手里有枪,格洛德手里有阀门。他们在彼此威胁,互相较量。

    谁先怕,谁就会投降。

    可是,格洛德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东西了。

    他的同胞已经奔走在通往自由的辉煌的路上,远离此处。他心爱的妻子虽然生死未卜,但就在楼上。

    这场较量,如果他赢了,那就吓退黑章军,重获自由。如果他输了,那就和自己受尽折磨的妻子一起死去。

    他什么都不怕了。他愿意光荣地死。

    而黑章军的低级士兵们却还想活着,高下立判。

    有的士兵握枪的力道已经显出软弱,枪管也出现小幅度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