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顾顿了顿,有些犹疑,想了想半晌才道:“这片岭子倒是没事,但此地往承河一路向北,岭子越来越密,前头的我没看过,也不敢断言……”

    押粮毕竟是军务,耽搁不得,他顿了顿道:“偏将一路小心,再要进岭子,一定切记要叫人先探过,万不要……”

    佘偏将捋了捋胡须,笑道:“我自省得,必一路小心,此番押运小侯爷并未得周将军调遣,还是先回去吧。”

    贺顾点头,和佘偏将与押运的一干人马告别,目送他们离去,这才勒马准备回阳溪县城去。

    方才他对着佘偏将,并没有把话说全了,贺顾能察觉到佘偏将虽然碍着他的身份和言老将军的那封引荐信,面上客气,但其实心中对他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话说得多了他也未必愿听——

    可贺顾却敢肯定,这片峡岭上,两日前必然有人马在山上打斗厮杀,而且人数不少,否则漫山遍野的走兽不会受了惊,两日过去都不出来,这里是阳溪城外,北边就是承河大营,到底是谁的人马在这里起了冲突?

    贺顾越想越觉得想不通,此事处处透着诡异和反常,他必须得回去将此事告知三殿下,他的脑袋瓜可比自己好使的多,兴许三殿下知道了,会琢磨出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贺顾勒着马缰一边往阳溪回,一边想。

    谁知他正想着,迎面便看见远处几个骑着马的人影飞速接近,贺顾定睛一看,不是别人,竟然正好是带着承微、征野、周羽飞以及一干随从的三殿下。

    贺顾愣了愣,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那边三殿下胯|下骑着的却是逐月,可比他胡抓来的这匹枣红马跑得快得多,逐月四蹄如飞,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然停在了贺顾面前。

    裴昭珩一勒马缰,贺顾正想问他追来做什么,抬眸却正好对上了那双不知为何、少见的带了一丝不快、显得有些冷寒的桃花眼。

    贺顾微微一怔。

    自他两个搅和在一起,他便已经很久没再见过三殿下这样的眼神了。

    裴昭珩虽然平日里对别人总是瞧着寡言又淡漠,但与他在一处时,却大有不同,他虽不怎么多话,可看着贺顾的眼神却总是带着笑意的,一如贺小侯爷很久以前做过的那个梦——

    咳,那时还不晓得他的真身,梦里还把他当“长公主”,两个人站在京郊的送子娘娘庙前,撑着油纸伞,殿下看着他盈盈浅笑的那模样,贺顾一直记得。

    这梦虽然是注定不能成真了,毕竟三殿下不是女子,他俩也不可能一道去什么送子娘娘庙,但三殿下后来看他的眼神,倒是合了贺小侯爷的心意,和那个梦一模一样、盈盈如春水,波光潋滟。

    万没想到,如今却一朝回到素昧平生前了。

    不知是不是贺顾的错觉,裴昭珩勒马在他面前,先是看了他一会,然后似是微不可察的稍稍松了口气。

    贺小侯爷还没来得及去细想他为什么要松口气,便见三殿下忽然冷下了脸,又冷了颜色,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直看的他浑身都开始发起毛来。

    贺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晌才茫然道:“王爷,你怎么追出来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