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盱眙侯郑长恭之子,淮阳郡公,营州刺史高兴?”斛律钟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兴,不确信地低声问道

    “如假包换”高兴呵呵一笑,神情甚是坦然

    “嘶——”斛律钟都倒吸一口凉气,身上的杀气散去不少,实在是惊叹于高兴的胆量之余又对高兴的目的充满了疑惑要知道,倘若斛律钟都将高兴的行踪泄漏给北周政府,高官厚禄也许没有,但万两黄金的悬赏却是实打实的报酬

    “高公子找在下,不知所为何事?”斛律钟都咽了口唾沫,脸色恢复了平静,疑惑地问道不待高兴回答,斛律钟都复又问道“难道高公子不怕在下前去告密,要知道你的人头可是价值千金呐”

    高兴不以为然地笑笑,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认真地看着斛律钟都说道“斛律兄加入周军,当是为报斛律家族的血海深仇那斛律兄可知令尊因何而死?”

    “哼”斛律钟都脸色一变,身上陡然散出一股强盛的杀气,他的眼睛霎时充满了仇恨,如同猛兽一般血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是不住地颤抖着

    “都是高纬这畜生,残忍地杀害了我父亲,叔叔和兄长,此仇不共戴天我斛律钟都当天立誓,一定要将齐国荡平,将高纬碎尸万段”斛律钟都激愤地说道,那怨毒而响亮的声音引来无数人的侧目但见斛律钟都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却是只敢远看而不敢接近

    高兴默然,斛律钟都心中的恨意他很清楚,也可以理解高纬于他,不单单是杀父之仇,是灭族之恨曾今为北齐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斛律一族,几乎被无情的高纬屠戮一空,只剩下他一人苟存于世,过着四处逃窜,饥寒交迫的日子

    良久,斛律钟都的心绪稍稍平复,高兴脸色一整,沉声说道“斛律钟都,咸阳王确实是高纬所杀害,但你可知道参与此事的还有他人?”

    “不就是高纬身边的三条狗,还有那瞎子祖珽吗?”斛律钟都眯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

    “周国想要吞并齐国的心思久已,然而他们却是屡战屡败,这一切都是令尊咸阳王的功劳周国将领尉迟迥和韦孝宽数次败于令尊之手,周人是对令尊畏之如虎令尊谓齐国,不仅是能征惯战的骁将,是一座丰碑,是齐军的精神象征”高兴一脸钦佩地说道,顿了顿,高兴瞥了斛律钟都一眼接着说道“正因如此,令尊声势浩大,为高纬所忌惮,但他对时刻想要东进的宇文邕来说犹如鱼鲠在喉,势必要拔出的绊脚石”

    “‘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周人创此民谣,目的便是离间令尊与高纬只可恨那祖珽嫉恨令尊位高权重,联合三贵与陆令萱栽赃陷害,而高纬又昏聩无能,最终导致令尊枉死,这实在是齐国最大的不幸啊”高兴一脸惋惜之色,语气中满是萧索与无奈

    “那又如何?我父亲一生为齐国尽忠,却得到如此下场,高纬该死,齐国也早该灭亡了”斛律钟都冷冷地说道,每一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甚是干涩而冰冷

    “斛律钟都,冤有头,债有主,你可以杀高纬,杀死所有参与陷害你父亲的人,但你可记得你是齐国人,你身上流淌着齐人的血液?你可还记得,你父亲一生用鲜血守护的是什么,如今你却要以覆亡齐国为己任,你如何对得起你九泉下的父亲?你这不孝子”高兴的声音十分低沉而严肃,最后一句是十分严厉的斥责

    斛律钟都惨然一笑“齐国不亡,我如何杀得高纬?”

    “杀死你父亲的罪魁祸是周国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如今你竟要帮助仇人吗?”高兴的申请十分严肃,他向四周瞟了一眼,然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斛律钟都,我不想在将来有一天与忠臣之后对垒沙场你可以仇恨高纬,仇恨三贵,但不可以仇恨齐国人,不要将屠刀伸向他们倘若有一天我给你一个手刃高纬的机会,你不要拒绝”

    高兴说完,便不再看斛律钟都一眼,转身走向杨丽华

    历史上,宇文邕攻入邺城后追赠斛律光上柱国,崇国公,可见他对斛律光的钦佩与赞赏宇文邕曾感叹地说此人若在,朕岂能至邺由此可见,斛律光确实是北齐的擎天巨擘,高纬杀死他的做法实在是自掘坟墓

    “听说了吗,大胜赌坊今儿个早晨被长安太守查封了”

    高兴刚在杨丽华身边坐下,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切切私语的声音,“大胜赌坊”四字顿时吸引了高兴的注意力高兴立即阻止了杨丽华的问,全神贯注地倾听着那几人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