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卫,这次玉钩洞天回来,左右不过两件事要做。”钱逸群回到卧房,唤来钱卫。

    “道长请吩咐。”钱卫束手侍立,越发有大户人家随从仆役的模样,丝毫不见锦衣卫留在他身上的痕迹。

    “一是要回家省亲,”钱逸群懒得解释那星盘的事,又道,“二是要北上京师,看看有什么机会报效国家。”

    “是。”钱卫口中应道,心中奇道:倒还是第一回见老爷您如此热心公义,想要报效国家。

    “所以呐,”钱逸群转了口气,“回了苏州,就好生找户人家,我看能否用轮回珠度绣娘投胎转世。投胎是门学问啊!”

    钱卫登时泪眼满眶。他虽然明知女儿若是转世,就与他彻底没了关系,但仍旧希望女儿的下一站能够走得顺当点。诚如钱逸群说的,投胎是门学问,这事不能自己掌控的时候没办法,一旦有了自己掌控的机会,怎能放过?

    “老爷大恩,我没齿难忘!”钱卫跪倒在地,泪珠打落在地上。

    钱逸群微微摇头,道:“我对你谈不上什么恩情,只是有时候看到你在身边,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一般。”

    钱卫一愣,心中疑惑道:你身来就不愁吃穿,怎么跟我一样?

    “我也曾一怒杀人,差点还让你当了替罪白鹅。”钱逸群自嘲笑道,“现在知道老子所谓‘自胜者强’的道理,再回头想来,我们都是一般的弱者啊。”

    “老奴是真懦弱,道长是有血性。”钱卫由衷不认同钱逸群的说法,反替他辩解道。

    “强者只会朝更强者挥拳,弱者却是欺压更弱者。这话我早年听说过,却忘得一干二净,难得现在想起来,咱俩共勉吧。”钱逸群叹了口气,不等钱卫答话,已经坐在了坐垫上,眼帘微闭。

    钱卫知道这是厚道人休息了,躬身而退,在外间和衣而卧,一只耳朵竖起听着里间的动静,不敢睡死。

    一夜无话,到了卯时,天色仍旧乌黑一片,钱卫听到里间传来衣衫摩擦的声音,知道是道人起座,连忙跳下床,搓了搓脸,脑子里过了一遍要做的事:得让人准备早餐,再打水来让钱老爷洗漱。

    他却没想到,自己如此巴结,更有甚者在外。

    顾媚娘捧着铜盆,李香君提着开水,杨爱端着布巾、盐巴,排成一排等着开门。

    她们身后跟着徐佛,亲手提着食盒,里面飘出一缕浇足了麻油的馄饨香气。

    ——老爷真是好福气。

    钱卫忍不住咧嘴笑了,心里比自己得到这般待遇更开心。

    钱逸群跨不出来,正要习练罡步、剑法、身形,见了这阵势,硬生生被吓得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