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珂悄悄攥紧了袖口,见葛雁行像炮仗一样冲大学士噼里啪啦地猛烈攻击,心中略带担忧,生怕他改动剧情致使自己心疾发作。

    但看他冲大学士阴阳怪气,惹得老皇帝面如菜色,公良珂又忍不住大呼,“痛快!”

    “大学士怎么不说话?大概您是知晓了‘明’字的写法吧?”葛雁行是个气人的好手,笑着说完这话就招呼李琢呈来了纸笔。

    他面上带笑,动作却十分强硬。他一手攥起大学士的手腕,另一只手掰开大学士的指头,将笔塞了上去,“麻烦大学士写一写先母的名字吧。”

    公良珂压压翘起的嘴角,看戏一样好奇地瞥了老皇帝一眼。

    “雁行,不得无礼。”老皇帝厉声道,显然憋着火气。

    葛雁行听老皇帝开了口,这才停下话,松开了大学士快要被扭断的手腕。

    随后,他将自己锐利的,仿佛要将大学士看出个洞来的眼神挪开,转身看向了高台。

    与老皇帝眼神对接的那一刻,天空忽地闪过一道雷,亮得像是把天裂开了道口子,“轰隆隆——”的雷鸣声瞬间将两人之间的气氛拉扯的剑拔弩张。

    清明总躲不过一场雨,淅沥沥的雨点子从云间滴落,砸向祭祖礼上的每一位参与者,更试图浇灭两人的气焰。

    可是,这雨仿若十年前将军府邸那一盆盆倾倒而入的河水,虽承载了百般心意,却是毫无作用的。

    老皇帝和葛雁行就这样相隔着数米对视,那位气势逼人的真龙天子不出片刻就败下阵来。

    朝中臣子都机灵得很,善于察言观色。他们立马伴着雨跪在地上,一个个吓得抖若筛糠。看戏看得正过瘾的公良珂不情不愿地跟着跪地,却将铜镜放到了脸前头,偷偷地继续观战。

    “陛下,臣记得,十年前臣入族谱时,先母之名是在您身侧的。”葛雁行语气淡然,因拱手垂头,旁人并看不到他的神情。

    葛雁行说这话时狠咬了后槽牙,在努力地将自己的语气与心中的情绪剥离开。

    他知晓,当年家中火难的始作俑者是这位身着龙袍的天子,是自己喊了成千上万声“舅舅”的亲人。葛雁行自那之后虽不愿再认他做舅舅,却仍旧在做他的臣子,憋屈地活了十年。

    十年的隐忍让恨意在葛雁行胸中越发胀满,今日,他再也扛不住了。

    他自然可以继续顶着将军的官衔,靠着皇亲的名义安然享受,今日这事他也能当做没有发生。可他的良心在不停撞击理智,想为母亲争个理的念头在脑中叫嚣。

    一声声,一句句,都在催着他大闹一场,他要让朝臣瞧瞧老皇帝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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