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父王是回不来了,唯一能留住他的办法,就是将他用尽一生守护的山河,继续守护下去。”她转头对他淡淡地笑,眼神异常坚定。

    “那日你我在北宅,还有丘玥姑姑面前,你为何不说这些。”洛枫这才想到,千懿被姑姑训斥,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你早告诉她这些,她不会怨你。”

    “我左右来去,无论如何都是要伤她的。”千懿说:“我若是她,在尘埃落定之前,也无法真正相信容渊,况且这条路一旦开始,就没人能够回头,她为我想,为我好。也终究会怨我,是我辜负了她的爱,说与不说,不会有什么不同,事已至此,我总不想再让她难过。”

    洛枫突然明白,千懿叫自己来是何意。

    “为何今日说起这些。”

    “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姑姑。”千懿默然:“如今的枫宴城,和我们走时已然不同,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亲口告诉她。”

    “不许说这样的话,你自己的事情,你亲口告诉她。”

    洛枫敛了笑颜,一幅生了气的严肃模样,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是他最认真的时候。

    “另外,你以为我也这么小心眼,也觉得你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心慈手软。”

    千懿不语。

    “我只是心疼我的妹妹,就要被别的男人骗走了。”

    “他没骗我。”千懿鼓起嘴。

    洛枫被她这认真劲儿逗得笑了出来。

    “笨蛋啊,姑姑和我都只希望你好,她不是没有劝过你过安宁日子,可你偏不,这根线就这样起了头,姑姑又怎么会怪你,只是……”

    那日在北宅,千懿说,对于容渊的事,她自有打算,他很想知道她的计划,想问起,总欲言又止,但心中早已将她的打算猜的七七八八。

    洛枫双目极亮,望着千懿,锐利的目光穿透公主的皮囊,直逼她重重心事的深处:“千懿,不要为了仇恨,辜负爱你的人。”

    她似乎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目光复杂地点了点头,又轻言带过:“我自有分寸。”

    他退了出去,出了门,左顾右盼看到刚刚带着他来的宫娥仍在一旁立着,便假意深沉难过,挥手也打发掉,裹紧衣服,走到炎皓霆处。

    洛枫一路不言不语回到雪人海宫,也许是这几日太过疲累,他脑袋刚刚一沾床,困意铺天盖地袭来,他很久没有睡过普通如此的床,鱼鳍自然而然地舒展。雪人虽不老不衰,但生命顶多三千年,这两千多年过去,洛枫虽是少年身,却已经是有些苍老的心,东澜海独占一份宁静,无论是鹿麟世迦还是夏漠你死我活,这消息都要隔一段才能传来,直到那该死的神君将东澜海用做灵井,建了无明军,一直对世迦忠心耿耿无我无私的海王炎赤才终于明了,东澜海被置于何等残酷境地。

    自从那日千年大祭上与千懿重逢,他的命运就被彻底改变,连带整个东澜海,都在跌宕起伏的浪潮里,尔虞我诈,彼此倾轧,背叛,一滴泪水从洛枫眼角滑落,他想起同自己一起被作为贡品送去大祭的雪人,他们被容靖带回枫宴城,在献祭之前,在他的指令下被人鞭笞,为的就是这一颗颗沧海月明的神奇泪珠,长着红色倒刺的鞭子抽打在身上,疼痛早已忘记,可那日同伴们绝望的眼神他却都记得,只为容靖王子觉得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