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摇了摇头,啧啧叹息,摸着后脑勺自言自语:“宣公子为什么这么别扭呢,他怎么就这么别扭呢,他不别扭会死吗?他是吃别扭长大的吗?”

    姬珧和魏济离开竹林之后,竹屋里便只剩下玉无阶和小芍。

    地上有一滩水渍,还有四处迸溅的碎瓷片,玉无阶正站在旁边倒水,始终背对着床榻。

    小芍靠在床头上,病容憔悴,时不时发出两声低咳,可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看着玉无阶的背影,他已经在那里站了有一柱香的时间,壶里的水怕是早已经凉了,还没有动静,明显是心不在焉。

    自从见到公主之后,小芍总觉得玉无阶哪里不一样,虽然他对她还如从前那般,可她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害怕玉无阶丢下她,再也不管她。

    在青玉斋时,她时常听到下人的闲言碎语,说玉无阶喜欢她,只是因为纲常伦理无法得偿所愿,他将她从玉家带走,抛弃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庇护她,宠着她,又不越雷池一步,必然是爱惨了,才会这样珍而视之。

    小芍却知道不是这样。

    玉无阶从来没跟她提过过分的要求,小芍总是用回玉家来试探他,每次他都是笑意温和看着她,让她不要再说这种话,不放她离开,也不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样放任流言传播,好像故意要让谁知道一样。

    小芍知道,倘若他们二人之间的那层纸被她戳破了,就连这样的安逸都会消失不见,可是眼睁睁地看着玉无阶越走越远,越来越无法掌控,她真的不甘心就这样坐以待毙。

    小芍掀开被子,托着虚弱的身子走到他身旁,伸手将茶盘里倒扣的杯子正放到桌上,问:“阿兄有心事?”

    玉无阶一惊,下意识退后一步,看清她是谁之后才缓和脸色,笑了笑,温声道:“怎么下来了,你去床上躺着,我给你倒水。”

    他说着这样的话,眼底却一片冰冷,毫无感情可言。

    小芍垂下眼帘,沉默良久,声音里都是悲伤难过:“阿兄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等我病好了,你要送我回玉家?”

    玉无阶没有迟疑,安抚道:“你放心,玉家没有人会欺辱你。”

    他没有否认刚才的话,就是默认了,小芍心上一慌,下意识抓住他手臂,抬头看他,眼睛里盈满泪光:“阿兄,你不能让我就这么回去,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名声早已经毁了,你再不要我,哪里还能容得下我啊!”

    玉无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将她的手挣开,面色如常,声音却不再温和:“你不是盼着回玉家,盼着我可以放你走吗,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小芍摇着头哭泣,想说不是,她只是害怕自己袒露内心,玉无阶会怪她不守妇道,她想要脸,又想要玉无阶的保护,所以才装着清高矜持的样子,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这把戏玩一辈子也没关系,可偏偏她跟他来到了京城。

    这里不是青玉斋,是公主府,而玉无阶也全然不是从前的样子。

    小芍一想到玉无阶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偏宠她了,心底就生出无穷无尽的恐惧,恐惧蔓延到大脑,让她瞬间抛弃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