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云仲总也断之不能的金刚不坏恶蛟鳞,此时纷纷扬扬落在不绝江水之中,灿灿生辉似玉盘坠地,随后江心涌出万点朱红。

    瞧不出剑气如何流转,好像不过略微动了动,恶蛟旋即便被拦腰断去,大片朱红溅到江水中,惹得周遭几尾不知畏惧的斗大游鱼纷纷凑上前来,打算借机尝上两口肉食。

    可剑客并不显得快意,也未曾多说几句,沿原路踏江走回江岸,朝已是看得愣神的撑舟老汉低声交代两句,向周遭人抱拳,旋即孤身朝那座毗邻江边的雄城走去。

    许多人回过神来都瞧见了那年纪分明不大的剑客,腰间像是被锋锐物件伤了,嫣红血水洒落一路,可那剑客像是无甚知觉,并无半点剑仙做派,孤身从江岸边离去,压根不似是才斩蛟龙除恶,反倒是失魂落魄。

    终于流露出些许笑意的南阳君回头,才发觉桌案上头除却虾蟹甲衣,与一碟相貌很是凄惨的鱼骨之外,仅是剩余下环顾四周哼起曲调的东檐君,与神情不起波澜,常年面皮无变的西岭君,霎时就晓得是怎一回事,悻悻坐将下来,没好气道,“也就是今日心境尚可,若是往常,定要令你东檐君再捉几尾鱼。”

    “如若换往常,南阳君也断然不会如此。”

    西岭君今日话语格外多,远胜寻常,抬头淡然看过难掩喜色的南阳君一眼,“在此界内,住过不晓得多少年月,心念早已枯朽得翻腾不起半点波澜,但近来好像你我四人,都有些不一样,仔细想过之后,南阳君可否还能笑出来?”

    果然话音才落,南阳君就是再度皱起眉来。

    “在此地藏身不知多少年,看来西岭君才是那等性情最为淡薄之人,我也是听闻这话过后,才想明白许多事。”吃饱喝足,东檐君将晃悠杯盏,吞下口酒水笑道,“既是我等藏身地有异,都能猜出个究竟,但要是直说眼前话,我倒更好奇,才斩蛟龙的小少年,怎么会丁点也不觉得宽慰,反而比初到此地时,还要显得狼狈。要换成我当年,大抵恨不得将那半截蛟龙背到神身后去,好叫旁人都能瞧着,是爷爷斩的蛟。”

    “肩膀上分量太重,出剑已不能说是出剑,溺水之人抓起枚稻草,明知忧患不可解,能寄一分心思,便是一分心思。”

    “人间的日子艰难,要有无数心事,但只能有时拆解开来浅尝几度,眼下知晓身在世外,突然将种种事暂且搁下,往常刻意避开的诸般杂念与忧心事伤心事水落石出,怎会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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