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你我二人身后的那位天子,究竟会让步多少。”祁玄风冷笑不已,“不少潜藏极甚的明眼人,其实多少都能猜出泊鱼帮背后靠山,否则在这天子脚下,分明是个江湖帮派,怎会行事多有无忌,且许多年来纵使外帮眼红,搬出无数明枪暗箭,也从未动摇根基。圣人体魄堪忧,摆明了是令许多老狐,有些藏不住尾巴,纷纷上前试探一番,如无那位云仲相助,铁小子怕是难保性命,一可皆此事试探出圣人底线,二来能试试如今圣人龙体,究竟是如何一般状况,若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朝堂便多半要生变数,一举两得,端的是好算计。”

    祁玄风棋术,向来遭卢老揶揄调笑,说是眼界过窄首尾难顾,但行棋与世上种种事,有时也不可一概而论,这番言语道出,令老者都是有些心神不宁,再也难饮丁点茶水,搁置下茶汤,眉头紧皱。

    “如此,该当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颐章乱世飘摇的时节,也不曾失却半寸河山,天子尚安,你我急切个甚。”好整以暇,祁玄风抄起杯盏,将热茶一饮而尽。

    颐章皇城寝殿,陡然有些老态的老者,披起衣衫,望向外头再度飞洒而来的春雨,一旁立身一位神色凝重的年轻人,颇为不解。

    “凭寡人这身子骨,依太医所言,起码还能再撑上十年,不过终究是从太医口中说出,拼着犯欺君之罪,也要多说些年头,只是要先行折去一半,才略微可信些。”

    今日风静,春雨飘动,满天垂落银蛛丝,甚是夺人眼目,天边不曾阴沉,却有道道流光渗出云海,晴天漏雨。

    “立储一事,依荣安看来,应当如何决断?”早就瞧出年轻人心意,老人爽朗笑笑,“但讲无妨,寡人知晓你向来疏懒于掺和官场与宫中事,更莫说勾结党羽结交皇子,但说无妨,权当是信口闲聊。”

    朝荣安犹豫许久,仔细斟酌言语,一字一顿道来,“自打上回杀鸡儆猴,替圣上遏住大皇子心思过后,似乎大皇子已有许久安定,封了西正王府,专心立于藏书库中读书,且时常私下外出访师,单瞧这一两载之间,似乎已是稳下心性,不再生出诸般念头;二皇子倒是始终如初,性行淑均,且时常前来探望圣上,浑然不顾旁人心头所想,虽是思虑算不得周全,容易引得猜忌,但孝道可佳。”

    “倒退些年头,以你的心性,恐怕定是要不加遮掩,同寡人言说推举二皇子身继大统,但如今怎个突然转变性子,学会那等遮遮掩掩的本事了?”老人打趣笑道,瞧着病容颇有些苍老,举动亦是算不得自如,可心境依旧是豁达如初,拍打拍打朝荣安肩头,甚是随意。

    朝荣安疑惑,不是因老者揶揄再三,却是因提起大皇子时,老人面皮并未有一丝一毫愠色,反而是略微流露出些许笑意。

    “昔年我曾见过京城闹市当中,有人训猴头儿,总是压制不住心头意趣上前观瞧,那小猢狲生得相当灵巧,更无那般凶神恶煞相貌,依老汉口令举止,时常惹得周遭围观众人啧啧称奇,亦算是当年临近年关时节,颇为红火的一门行当。”

    “训猴之人,依此谋生,向来是将那小猢狲看管得极好,生怕有磕碰或是遗落,不过也是时常挨主子鞭打,荣安可知,这训猴之人,大多为何鞭打赖以谋生的猢狲?”

    年轻人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微微摇头。

    “猢狲手脚不干净,且说到底来,灵根未开,时常私自偷食。”

    “其实这张金椅也是一样,寡人可以给,但旁人不能拿,或是兴风作浪,或是流露出觊觎心思,那叫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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