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盘坐的僧人闻言扭头,不过依旧不曾停住口中诵经声响,而是抬手取来枚残破刀背,于石岩之中刻画些什么。

    温瑜心细,当即就晓得那僧人心意,遂拽拽少年袖口,将已是看得入痴入迷的云仲拽到身旁,指指那位僧人面前深入土石的寥寥字迹,“不妨先行瞧瞧,再言其他,小师叔这等不假思索便出言的性子,当真理应改改,免得日后多得罪人。”

    云仲回身仔细看去,那僧人不知手头有何等力道,竟是凭一柄破损刀背处尖角,硬生将土岩刻出行清晰字迹。

    不求寺住持方丈,亦在五境。

    少年抽抽嘴角,冲年轻僧人点头拱手,干涩一笑,转过头来瞅着温瑜戏谑神情,结巴叹道,“看来佛门之水,真足够将天底下无数仙家淹死哈。”

    年轻僧人难得嘴角扬起许多,似乎是真心有些笑意,诵经声越发稳固。

    半空中老僧接连递出数招,挥袖摆开,空中灵宝炸碎数件,更是将那数位凭内气灌注宝物当中的冯家客卿重创,一时难以踏空而上,跌落岭下,难以为继,旋即一击身退,重新立身在山岭之上,冲少年笑了笑。

    “你那位师父,乃是老衲故友,当初游历四方的时节,还从老衲这顺走了门神通,且将寺院当中瞧来金贵的木鱼窃去五六方,此前借砗磲相助,近乎已是搭上老衲师弟的性命,按说本已是仁至义尽。”

    有刀芒袭来,康宗正积攒足足十几息,刀光似是江水悬空,落下云头,却是被老僧禅杖拦住,略微一摆,如洪刀芒顷刻没入土石当中,削入岩中近乎丈许。

    但老僧依旧是开口言说。

    “吴霜对老衲脾气,既是其徒,理应多指点几招才是,剑法我不曾通晓,不过万法相通,枪法杖法并无区别,同样剑路亦是同刀枪路数相通,无论是寻常进招或以内气催行,所谓剑气刀芒枪锋棍潮,说来迥异,其实就那么一回事。”

    老僧横起手中禅杖,抵住窦莲递来的一道犹如洪流似的紫青神光,单手转起禅杖,那神光本是力道千钧,如今被禅杖所阻,隔绝在外,且随那禅杖转动时节,竟是寸寸消退,末了被老者抓在掌心当中,化为枚铁令,仍旧竭力挣脱不止。

    “女娃娃也听好,这攻守诈败,进退假招,与所谓快慢拦搅,探拿驳走,说到底来皆尽相通,甭管是有无内气,是运剑还是运剑气,震刀还是递刀芒,区别只在是一者不曾动用内气,一者灌入内气,倘若是剑术剑意不曾通达,即便有四五境的修为,亦不过庸才而已。”

    说罢老僧猛然越起,禅杖扫退康宗正刀芒,欺身近逼,竟是当真不曾动用内气,禅杖翻飞来去,四道铜环响动近乎连成一片,纵是康宗正凭内气灌注刀身,亦是刀光闪动,可依旧被那禅杖推压崩挑,逼得接连后退,神情越发急切。

    但落在云仲眼中,老僧此刻掌中看似寻常的铜禅杖,已然化为柄水火吞口的长剑,进退自如,摧山倒楼,如是可抵大堤损后滔滔洪波江涌,隐隐之间似乎比起秋湖当初剑气暴涨时节,更为难敌。

    温瑜亦是闻听方才老僧出言,目光奕奕看向天外那位已是如同佛陀降身的老僧,足足二三十丈金光照亮整片昏沉夜空,万法不临,于半空当中忽而来去,同在场数位四境接连对上数招,似在无人之境。

    窦莲压下口血水,神色再不复原本妩媚轻佻,仅是交手不过六七合,锁骨已是被那柄禅杖砸断,嘴角溢血,周身为金络丝线所伤,处处可见深伤。

    佛门道法神通最可破邪祟外道,即便是窦莲多年来吞过无数人血肉,邪门功法奇深,如今亦是难免受过许多苦头,咬牙将伤势压下,看过范无疆一眼,可后者依旧不加理会,将周身黑袍褪去,展露周身玄甲,受老僧禅杖与金光丝索所冲数度,并无半点颓势。

    “老夫当年那座师门之中,最是不缺法宝,当年大梁有言,陷宝通天可逾千,虽略有夸口,可仅是通天物,足有数十件,被那天杀的多宝老道偷去大半,依旧留有近十件。”

    “当初老夫袭杀自家师父,为的便是日后可借这十枚通天物,覆压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