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有人吃上这等苦头,莫说是压制住惨嚎,恐怕如今连一头撞死到岸边的心思都有,随意挑出次厄难,搁到我身上,都未必能挨得住,可哪怕是如此拼命,云小子到如今都不曾摸着三境,反而是跌落修行道,能不能再度爬将回去,谁都心中没底。”

    宁泉安点头,亦是叹气看向湖心。

    如今将神智寻回,宁泉安亦是心思通明,乡间人心善,但终归时常要说两句玩笑话,并未有太多恶意,却总有人要取笑两声癫子,似乎唯有那位相当和善的少年,多年来不曾取笑过自个儿,而是一本正经同自己讲过,有不曾想通的事,就差那么一点点。

    而如今少年所受苦头,连他瞧着都是心寒。

    颜贾清没去理会身后人,既是那截黄绳深入宁泉安心脉,念头一动便可诛杀,自然就不曾有半点忌讳,而是旁若无人说起一件事。

    山上那位老樵夫从未自报家门,不过似乎与那位道首李抱鱼相交多年,守山时节饮酒过后,曾无意间说起过,当年时节,向来抠门至极如是貔貅转生只进不出的吴霜,下过回极大的本钱,同李抱鱼交换过一回改命手段,以道门本命清气灌顶,强行打通一人经络,使其踏入修行,而那人正是云仲。李抱鱼狐疑,曾问过吴霜为何偏偏瞧上了这位并无多少天资的寻常少年,后者只是笑了笑,说其实也不知怎的,大概是我爷俩投缘。

    直到后来,吴霜才说起,自己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这般心思通明,很努力活着的少年郎了,并非是可怜,而竟是有些自惭形秽,想起许多当年做得不甚尽善尽美的事,再者便是这小子瞧见剑招的时节,如狼似虎模样,当真是像极自己当年。

    “能让吴霜不惜耗费颇大本钱,也要从尘世之间拽出的小子,怎么反而要遭这么多罪。”

    天光渐明,舟中少年红着一双眼,将最后一截蛇兰咽下肚去,无声笑将起来,旋即便是昏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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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岸边颜贾清起身,一步迈上舟船,扛起少年,却是发觉舟底有几枚模糊字迹,乃是少年神智尚存时,使酒坛碎块强行刻到舟底。

    有云亦凉的云字,娘亲的娘字,温瑜的温字,吴霜的吴字,柳倾的柳字,甚至还有唐字韩字,密密麻麻,足足几十个。

    文人突然乐了。

    最后几个字里,有个颜字,写得还相当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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