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近前寂静良久。

    “所剩时候不多,我寻思着,总不能让你这泼皮仅剩的衣钵折在我这,我找了个外来的小子,那境界低得,啧啧,真有你年轻那会的架势,倒不如让他试试你这条路子。”

    “至于,撑不撑得过,就看他自个儿的造化悟性了。”

    “求一个脱身红尘之中,终是熬到灯尽油枯。”

    四百一十二道剑气过后,府中犹如被鲮鲤滚过,到处尽是沟壑。

    不知为何,墙上剑痕不再如活物一般翻腾,剑气也随之隐而不出。正厅内,少年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站起,朝自个儿身上看去。

    兴许是因红袍加身,兴许是因剑伤连绵,少年一时间并未瞧出伤势如何,只觉周身冰冷,比那回前去青柴路上淋雨,还要来得冷硬几分;虎口早已震得崩裂,连同虎口大筋都袒露在外,透过筋皮,尤可见森森白骨。胸腹血肉飞溅,于烛火之中似一朵莲花绽开。

    “可惜,那少年还是境界过低了。”

    老人摇头,正要抬手朝剑痕方向挥去。无法,那少年伤势实在太重,如今双掌皆可见白骨,筋骨断裂,又怎能持剑?更休说要抵住这等凛冽剑气。

    可老人抬手过肩,却又无端停下,摇头叹道,“这小子倒还真有招,只不过灯尽油枯,如此行事不过是饮鸩止渴,何苦来哉。”老人将三炷香插在排位前头,却并未用火折点着,“人老了,记性也差劲儿起来,险些就忘却了你最烦熏香,说那是娘们家的举动。”

    “再看看,万一这少年成了呢?”

    云仲确实不甘心。

    他向来就是不愿吃亏的主儿,甭管是与学堂之中的同窗扔雪团,还是行走江湖时候同街边商贩讨那一枚铜钱的便宜,能不吃的亏,为何要吃?

    若是止步于此,老人口中所说的裨益摸不着不说,这四百来剑,岂不是白白挨砍了?

    少年颤颤巍巍从腰间解下一段绳索,将那绳索以剑锋磨断,将一柄古剑缓缓捆在手上,用牙将绳扣勒紧,强撑起身。

    “来。”

    仅一字的功夫,墙上剑痕暴起,剑意比方才还要炽烈几分。

    似乎剑痕有灵,为少年此举震怒一般。

    强弩之末,尚不能穿鲁缟,仅将剑柄缠于手上,安敢如此。

    剑气齐出,乃至隔着数丈,将少年浑身红袍吹得猎猎作响,直奔面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