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讲了点有关孟醇的过去。

    哑巴村以前不像现在这样热闹,是实打实一群不能说话的人住着。她二十岁的时候,孟醇刚被徐妈抱养。

    徐妈丈夫死得早,两人虽然恩爱,但一直对镇里那套说法深信不疑,不愿再生一个哑巴孩子出来受罪。于是四十的年纪孑然一身,看见只剩半条命的弃婴,立刻动了怜悯之心。

    婴儿浑身发紫,比刚出生的狗崽还小,刘姐记得特别清楚,一开始怕养不活不敢取名字,一村子当过母亲的哑巴女人轮流照看十多天,他才有力气哭。

    各种夸张的描述,杜敬弛难以想象这竟然是在说孟醇。

    除了刘姐,孟醇是村里唯二传统意义上的健全人,他吵、折腾,吃完百家饭,随手帮别人把屋顶的谷子翻了,院子扫了,又带着一群小哑巴跟镇上的孩子打架。

    他入伍也早,十七岁站在排长亲挑的苗子堆里人高马大。

    徐妈应该也有留影的。

    杜敬弛看着书架上的单人照问道:“这张呢?”

    刘姐算了算:“这是二十几岁晋升中尉了吧?后面没多久就殉职了。”

    书架挂着竞赛奖牌、证书,还有静静靠在相框旁边的“光荣之家”。

    杜敬弛坐在地上翻相册,刘姐帮他关好门走了。

    相册很厚,塑膜泛黄,他看见中年女人口中瘦猴似的小婴儿,皱巴巴的皮肤,张大嘴巴正哭,画面惊天动地。

    年龄再大点已经比同级孩子高出许多,笑起来跟现在没变,正气里露着坏,站哪哪就是他的地盘。

    爬树的、光屁股的、帮徐妈编草娃娃的、第一天上学黑丧着脸的、十七岁入伍站在人堆里不怎么笑但一眼就注意到的......

    杜敬弛扯着袖口擦掉打在照片上的泪珠,眼睛已经疼得不好再哭了,将相册放回原处。

    屋里两个房间,一个显然是徐妈的,另一个堆着很多书的属于孟醇。

    孟醇卧室小,跟自己当时在底曼的帐篷差不多面积,墙角摞着一捆教材,一捆闲书,书桌挤在床和门之间,拉开抽屉,里面是军队每年例行的体检报告和收纳清楚的身份证明。

    杜敬弛在孟醇床底找到一个箱子,随手拣起一个本子翻看起来。

    X年X月X日天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