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的确遇上了开山立柜以来的最大危机。

    放眼当今世上,估计还没有哪一个国家能扛过宋、金、倭三国的夹攻。即便是幅员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大辽,单扛一个金国已经是力不能支了。相对于军民总和不过百万级数的梁山泊来说,这可是一个拥有千万人口数量级的当世超级大国。

    绿林中的翘楚要玩国战,而且是四方国战,王伦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

    眼下的他,远不至于被之前一系列的胜利冲昏头脑,而看不清自己的真实实力。

    刚刚之所以在弓奇面前信心满满,那是因为该藐视敌人时一定不能心虚,但真正面临绝境的时候,仍要脚踏实地,实事求是。

    “吕太守,在咱们梁山泊的几位地方主官之中,你素以视野宽阔闻名。如今咱们梁山泊即将面临的险恶局面,说是灭顶之灾亦不算为过。所以现在我想听听你对当前形势的分析,以供我和闻先生参考!”

    王伦当场点了吕将的将,吕将也不推脱,当即起身对众人拱了拱手,在清了清嗓子后,开言道:

    “主公方才说是灭顶之灾,小弟认为甚是贴切。弓奇仅仅将女真和倭寇绑上他的战车,就认为我们有死无生,不是没有道理的。其实,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咱们不但要面对这两条狼,几乎同时还得面对大宋朝廷这个老冤家!是以,咱们但凡在应对中稍微出现纰漏,都很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吕将从来不是被吓大的,想他当年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学生,就敢上书直斥朝中权臣,足见其之胆色。连他此时都如此一而再的强调“困难”,说明形势已经严峻到了极点。

    “我敢说句实话,以眼下这三国之合力,天下无人可抗!所以,我方的出路。一定不能同时与三国发生剧烈的冲突,不然三线国战,耗也被耗死了!下面,小弟便就具体情况作出具体分析!”

    战前议事。又是在王伦这样欣赏他的人面前,吕将自然是直言不讳,有什么说什么:

    “虽然现在倭寇偷袭,激起了在座诸位的怒火,但实际上这三国中。倭寇的威胁是最小的。反而对咱们有着切身威胁的,乃是六郡之北的女真人!”

    “很早以前,我便和主公具体分析过他们的特点,但遗憾的是,我们发现这伙人几乎是为了战争而生。都说契丹人长于马战,大宋很少有将领愿意与其在野外相遇,但是他们好歹也有不擅长的事情,比如攻城拔寨。女真人可怕就可怕在,他们野战、攻城样样不怵,简直就是一群怪物!”

    “同这样一群为战争而生的人直接接壤。毫无疑问是悲哀的。如果他们将全力放在半岛方向,后果我只能说是不堪设想。换句话说,我们好不容易打下的这份基业,很有可能全面沦为战场!”

    “再说大宋方向……高丽并不与宋国接壤,中间隔着茫茫大海。从我们漂洋过海过来之后,又切断了高丽与大宋的民间交往,连山东、河北等地专跑高丽的私商都没了活路。所以,咱们在高丽的消息,将来会不会泄露我不敢打包票,但是短时间内。应该还是很安全的。两浙路的粮食交易便可当作两国关系的晴雨表!”

    “所以,眼下大宋对付我们,实际上只是想拔掉我们在八百里水泊中所插的这面旗帜,于我方在高丽新设立的六郡毫无威胁。”

    “倭寇。乃是三国之中,最为弱小的势力。但这个弱小只是相对而言的。若要对比的话,起码比从前的高丽要强大,这一点在两国人口的数量上便有很直观的表现。”

    “我方在济州岛的守军,乃是诸州守备军中建立得比较早、战斗力比较强的二线队伍,但从他们和倭寇的交手中来看。优势其实并不明显,甚至在没有骑兵加入的情况下,战局很有可能会陷入被动。这都与当初高丽的情况有着显著的差别!”

    此时的吕将,像个细心的大夫一般,详细给在场之人介绍“病情”,不过却并没有给出他最后的诊疗意见。

    其实,这也是他对在场诸人有着深刻的认识。都说上医医国,论起替大国诊脉,在场强过他的人,说不上少。起码亲点他将的这位哥哥,就并非毫无头绪。吕将知道,他的见识早已经超过为人主者知人善任的初级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