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初晨,霜露结冰,凉意已至。

    马嵬驿驿丞大清早就裹了一袭厚羊裘,杵在驿站后厨监督着伙房师父的餐食。

    黑黑胖胖的曹毅双手笼袖,身材不算高挑的他,依然觉得有些高处不胜寒,嘴角打颤“每年长安晚秋近冬都这么冷。”

    好在,伙房厨师点了火做早餐,地方不大的后厨厨房,腾起一丝暖意。

    曹毅这才感到身体舒服了些,本来离驿站正常开放的时间还有些时候,但几日里心惊胆战的曹毅实在是不敢放下心来。

    这不前日里,伙房里他认识有几年的老厨子,因为给世子下毒,被那位北梁王世子的侍女一下就扭断了脖子。

    听说里头有不少难以言之的隐情,黑胖胖子曹毅坐在门槛上叹息了一声,缩在袖口里的胖手搓了搓,有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瘦弱的跟杆子似的老厨子怎么就脑子抽了筋,老胳膊老腿的,也得亏知道自己打不过,就下毒。可真当北梁王是那脑门子磕了的傻子?自己儿子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几个江湖中的高高手。

    好在老厨子一生没娶过妻子,也无父母健在。在得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用玉扇抵住额门,朝他微笑的世子许可后。

    曹毅才敢去捧起老厨子分离两处的身首,拖了几个长安城里专门给人处理白事的伙计,把老家伙安葬了便是。以前老家伙在的时候,伙食都是他爱吃的,这下没了滋味,难免心里缺了什么。

    偷偷挪用了安置宅子,补房屋的钱给那个曹毅只知姓王,不知其名的老厨子弄了个不大不小的葬礼。指不得家里的彪悍媳妇知道了,又让他跪那日里搓衣的木板。

    人死了嘛,死者为大,曹毅耸低头,一直都觉得他该做些什么。

    经历过乱世,又在官场荒度了半生不过是一个驿丞的曹毅,低眉喃喃道“多享受享受这太平日子,好好过过生活多好。”

    莫约一柱香,早餐膳食备好,曹毅简单的将每个糕点都尝了遍。确定没事后,自己捧起漆红食盒,沿着台阶走到世子所在的房间。

    房门外,黄牙老仆在闭眼歇息,看到了他,曹毅脚步放轻了些,唯恐打扰到了这个整夜驻守世子身侧,寸步不离的老仆。

    老仆徐晃自幼学戏,尤善听记,曹毅那般刻意放轻的脚步落在他耳中入惊雷洪涛。徐晃半眯起眼道“世子已经醒了,尽管进去便是。”

    徐晃突兀的嗓音想起,把曹毅吓了一跳,身上肥肉一颤一颤。曹毅咧嘴笑笑,还是在门外敲了门,一个平淡似水的男子声音传来“进来吧。”

    “好咧。”曹毅应承道,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门板推开的刹那,便有宜人清香扑袭鼻翼,正瞧见世子在宽衣的曹毅捂住了眼,背过身,急道“世子呀,曹胖子我无心看到,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一只手挎在香肩上,在艰难穿衣世子扶苏笑骂“大老爷们的,我又不是那些公子娘们货色,难不成你看了还会有反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