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曼娘却笑道:“姐姐是这么想的?我倒是觉得,这卖茶女是难得的聪明人呢!”

    李碧蓉疑惑道:“这是为何?”

    陈曼娘便道:“你道那大官为何看中她?不过是因她是个贞洁烈女,誓不二嫁而已,她若是甩了那书生,固然痛快,在那大官眼里,她就没了可取之处,对方又怎么会花费心思给她挑好的婆家?”

    “而书生虽然是个攀附权贵,忘恩负义的负心汉,却的确有些能耐,还是个探花,将来前程可期,虽然抛弃了之前于他有恩的情人,但也‘幡然醒悟’了,在外人看来,未尝不会觉得这人是浪子回头,反而高看他一眼呢!”

    “而且书生娶了她,从此也再不能休妻另娶,一是岳家得力,二是于名声有碍,卖茶女未来得个诰命不是难事,你说,她聪不聪明?”

    李碧蓉听得一愣,满目讶异地望着她,心情复杂道:“你想的可真是……”

    陈曼娘接口道:“实际?势利?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罢了,世间女子本就处于弱势,再不自己多想点儿,怕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呢。”

    她这一番话不说是惊世骇俗,也是十分离经叛道,李碧蓉品着品着,反而觉得越来越有滋味了。

    见她仿佛若有所思,陈曼娘也不去打扰,自顾自一杯接一杯的饮酒,一壶酒很快见了底,她唤人道:“换壶梨花白吧,雄黄酒这么多年我总是喝不惯。”

    魏青虽然替她换了酒,却不敢让她放纵喝,自己亲自执壶,只倒了九分满,后来见贵妃似乎没有注意,便一点一点慢慢减到七分。

    陈曼娘以手支额,她将将微醺,酒席意上脸,面泛桃花,眼如春水,侧过头瞪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你还想管主子喝酒不成?”

    魏青面色平静,不卑不亢,并不惊慌,只道:“主子确实不能再喝了。”

    “真是……”陈曼娘噗嗤一声笑出来,却不生气,只意味不明地哼道,“你这个奴才管的倒宽。”

    她伸手,素白如玉的腕子上明显着一只金镶红宝贵妃镯,玛瑙红的指甲绘着万里江山图。

    魏青搭着她的手将她扶起来,却见贵妃遥遥向上座的万岁举杯,祝皇上龙体康健,江山永固。

    赵宜清本来在赏戏吃酒,也是自得其乐,见她金钗摇摇,美眸斜睨,迷迷蒙蒙,颊染红霞,不胜娇怯,不由笑着招手叫她,“曼曼,到朕这儿来。”

    陈曼娘依言而行,待到他身边之时,微微踉跄,当着满殿妃嫔的面扑倒在赵宜清身上,被男人稳稳抱住。

    赵宜清摸摸她的长发,柔声道:“你这是有酒了,不如朕叫人带你回去休息?”

    陈曼娘玉手捏着他的胸前衣襟,埋在他怀里摇头,鬓间的金钗玉簪泠泠作响。

    于是赵宜清就道:“给贵妃送盏解酒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