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原本高速行驶的轿车失控着侧翻出去。

    整辆车底朝上悬着,车体碎片散落一地,“死”在了十几米开外的路中央。升腾起的烟雾与倾盆的雨雾交织在一起,一时间难以辨清。

    紧追其后的狗仔们急急刹车,甚至顾不得车辆完全停稳,便将相机裹进外套里,争先恐后地向事故现场奔去,鞋底带起的泥水在裤管上溅起了连片的黑点。

    他们站停在车边,在扑鼻的血腥和汽油味中端起了相机。

    此起彼伏的闪光灯照亮了每一张冰冷无情的脸孔,全方位地裹挟住了汽车的巨大残骸,倒映在车上的影子,如兽般扭曲狰狞。

    忽然,同行的女实习记者尖叫一声,惊到了其他人。

    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从变形的车窗框内颤巍巍地探出,指尖发狠似的地捏住女记者的裤管,依稀可辨那本该是只精致的手,甲面还绘着漂亮的图案,腕间的钻石手链被粘稠的血浆锁住了大半的光芒。

    女记者抖得厉害,险些连相机都端不住。

    领头的黑眼镜不耐烦地啧舌,怒瞪了女记者一眼,便蹲下身去探看,瞬间与车内的梁雯对上了目光。

    他再压低些身子,便看到了护在梁雯身前,生死不明的陆岑。

    贪婪的笑容在他的脸上显露、放大,越发分明。

    “我说得没错吧,就是他们两个。”黑眼镜炫耀似的对同伴努嘴。

    梁雯五感迟钝,只依稀听到说话声,顾不得绵延全身的剧痛,本能的求生欲让她将全部的气力集中在声带上,但话到嘴边却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被大雨声淹没大半,“救……救救……我们……”

    然而回答梁雯的却是逐渐贴近面部的相机。

    每一瞬亮起的闪光灯都令车内空间亮如白昼,相机变换着角度,尽善尽美地将这过于惨痛的一切装进镜头,平静到残酷地记录下了梁雯每一帧的挣扎绝望,将她生命的流逝定格在了静止的每一张相片内。

    女记者于心不忍,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却被黑眼镜近乎癫狂地呵退,“你要是不想拍趁早滚蛋!别挡着我拿头条的机会!”

    此时梁雯早已在铺天盖地的白光里尝尽了绝望,却突然感觉到另一只手边传来了细微的触感。

    是陆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