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溪正寻思着要止血时,有经验的人来了。

    一头白发的老太太,依然裹着小脚。拄着拐杖,被人扶着来到炕边,啥事儿都还没干呢!第一句就是——

    “这不能在炕上!不能哇……”

    老太太那颤巍巍的声线听着恁的可恶,偏偏别的女人也都认同她的道理。几个女人齐上手,把凉溪从炕上请了下来,放到了木椅子上。

    凉溪真心想骂人,但从身体内部透出的虚弱感,让她连瞪个人都做不到,只能任由这群女人忙活。

    “铁蛋,把弟弟妹妹带着出去啊!”

    三嫂子支开了孩子,关上了门,屋里一下子暗了,像行刑的密室。

    原来最大的男孩叫铁蛋,小女孩肯定不是钢蛋,女孩是丫蛋,小男孩是钢蛋……

    记住了孩子们的名字,凉溪没能撑多久,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第……应该是第六个孩子,没有保住。凉溪醒过来的时候,看到铁蛋,他端着一个破瓷碗,在她旁边站着。

    “娘,你醒啦!娘吃饭……”

    凉溪其实并不饿,她现在觉得脖子疼,肚子疼,哪里都不舒服,睡得地方好像也有些不对。

    拿手一摸,斜眼一瞧,她竟然还在椅子上!两个椅子,架着一块破木板,她就在上面躺着……停尸呢这是!

    算了!看这时代落后,她也不计较了。凉溪忍着疼,细瞧这个岁的铁蛋。

    男孩长得挺精神,浓眉大眼的。就是人瘦、个小,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看着邋里邋遢,脸也不干净。他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碗,碗里是半碗面糊糊,看着惨白惨白的,好像有些夹生。

    “娘,吃……”

    铁蛋用筷子夹了一个指头肚大的面疙瘩,要往凉溪的嘴边送。丫蛋和钢蛋小手扶着椅子,盯着碗,却都没出声。

    凉溪本来就不想吃,这一看,更不愿吃了。她摆了摆手,连口唾沫都不敢咽,别说讲话和摇头,自个儿撑着身下的木板,挣扎着想起身。

    “娘!”几个孩子一下都急了,“张三婶说不让动的。”

    流产的女人不让上炕,这什么年代的规矩?反正她没这个规矩!她现在也没空一直躺着,总要知道这里是哪里,她自己是谁。就是累了要躺,她也要上炕!这木板晃晃悠悠,睡着空落落的,后心里都是凉气儿,硬邦邦的还窄得要死……